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威难测何须测(2/4)
于太学一再扩招,身为小老百姓的孩子,他和朱佑、严光等人,根本没资格入学读书,更没资格拜在当世大儒门下。而太学里的伙食虽然很差,却可以敞开肚皮吃到饱,也让以前每顿饭都半干半稀的他,深刻地感觉到了半夜不被饿醒的幸福。以亲身体验得出来的结论最为真实,不加夸张修饰的言语,也最能打动人。听了刘秀的话,王莽眼睛里的笑意更浓。点点头,带着几分自得说道:“泽被万世就算了,能泽被三世,朕就心满意足。太学里的老师是想讨好朕,才故意说得如此夸张。倒是你的那些同窗,心思还都单纯得很,知道饮水思源!”
“学生不敢妄自揣摩师长的本意,但他们对陛下的感激,却是货真价实!”刘秀想了想,低声回应。
感谢的话,是王修等人说的。他答应将话带给皇上,他已经做到。至于王修等人心里当时怎么想,怀着什么目的,他就不用推测了。至于王修等人的名字,既然皇上没问,他当然也不能硬说给对方听。
“嗯,你很知道进退!”见刘秀对答如流,且不像寻常官吏那样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王莽心中很是满意。先夸了他一句,然后又微笑着问道:“你是许大夫的弟子?他最近身体如何?”
这个问题,倒是没脱离许子威事先的预测范围。刘秀心里立刻就踏实了许多,拱起手又给王莽施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圣上的话,家师半年之前偶感风寒,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但总体上说,目前还不妨事。圣上赐下的药品和补养之物,家师也一直在持续服用。每次服药,都会想起圣上的恩情!”
“这话,是许老怪教你的吧!他不骂朕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感激朕的恩情?!”王莽闻听,立刻接过话头,大声质疑。
遇到这么一个从来不按常理说话的人,刘秀除了红着脸谢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王莽却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撇撇嘴,继续大声说道:“你那师傅,什么都好,就是生就了一幅混账脾气。朕拿他当至交好友,他却总是想学伯夷叔齐。要是他真的能采薇而食也罢,朕也认了。就是怕他稀里糊涂,反而做了别人手中之刀。然后,然后又死个稀里糊涂!”
“这……”刘秀有被弄了个头大如斗,愣愣半晌,才苦笑着回应,“学生不敢虚言相欺,家师,家师的确在学生面前,多次提起陛下的恩德!”
“那是因为,他怕影响了你的前程!”王莽苦笑摇头,然后长长叹气,“他如果真的还念朕的好处,就不会把话说的如此生分了。算了,这是朕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懂,也没必要懂。你只需要明白,朕将你师傅留在长安,绝非心存忌惮,更没任何恶意就是!”
“弟子知道,弟子谨遵圣命!”知道这是王莽的心病,刘秀不敢怠慢,立刻大声回应。
“嗯,你知道就好!”王莽收起笑容,沉吟着点头。“朕不会害他,但也不会任他由着性子胡闹。换了別人,他已经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虽然他从来不感谢朕!”
说罢,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此说话,有点儿损害帝王之威。随即,迅速板起脸,大声补充,“就像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朕立刻就死。朕不跟他们计较,也计较不过来。朕所作的事情,寻常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看懂?!”
‘凡夫俗子,看不懂,但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刘秀低着头偷偷腹诽,脸上的表情却毕恭毕敬。
“你刚才说,进入太学之后才吃饱饭。难道你从前在家之时,总是挨饿么?”王莽的心思,远非常人所能揣摩。忽然又把话头绕回了起点,揪住刘秀先前不小心留下的窟窿紧紧不放。
“这……”刘秀的额头上,瞬间就涌出了几滴汗珠。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决定继续实话实说,“圣上容禀,学生家里人丁颇多,但土地却只有百十来亩。风调雨顺之年,自然衣食无忧。遇到干旱、冰雹或者洪涝,就会饿肚子。而官府的税吏,却只管征收税赋,不问灾年还是荒年。所以,所以族中长辈,只能选择细水长流。以期待能多存一些粮食,随时支应官差!”
“可恶!”王莽用力一拍桌案,震得书简乱滚,“朕,朕早就下过圣旨,荒年酌情减免税赋。朕,朕的大新律里,也写得清清楚楚。来人,给朕去查,南阳的大尹是谁?替朕传口谕给五司,立刻将其革职查办!”(注1)
“是!”当值的太监答应一声,转身便走,不给任何人留劝阻的机会。
刘秀被王莽的果断给吓了一大跳,赶紧又拱起手,小心翼翼地补充,“启禀陛下,大尹,大尹公务繁忙,恐怕未必管得了如此仔细。也许是……”
“朕不管是谁,既然大尹受命牧民一方,朕就拿他是问!”王莽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补充,“怪不得呢,朕去替洛阳百姓拜祭上天,居然灾民不肯领情,反倒跟逆贼串通起来想要谋害朕。原来是有人不听朕的旨意,在下面胡作非为。这种臣子,朕留他何用。晚革掉一天,就不知道多少百姓遭其所害!”
“学生,学生代南阳百姓,拜谢陛下!”刘秀无奈,只好拱手向王莽致谢,心中对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丢了官职的南阳大尹,好生同情。
“你不用谢朕,是朕失察,养了一群害民之贼!”王莽用力摇头,随即又长长地叹气,“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朕给了他们如此高的俸禄,他们居然还不知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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