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相濡以沫(1/3)
静水流深,说的便是呼坨河。
河床深且平,这让呼坨河水量巨大却表面平静,于是河面才能结厚厚的冰。正是这厚厚的冰层让追来的突厥人愤怒又无奈,眼睁睁看着敌人不知所踪。
定北众人入水后顺流而下,没多久呼坨河就分成了两个支流,一支南下汇入了淖尔湖,一支继续向西。
方岩带着杨黛向着绰尔湖漂流而去。他在急流里不断挣扎,直到浑身没了一丝力气,最后索性放松身体听天由命,任由河水把自己带向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河水拐了个弯,水势终于缓了下来。方岩费劲的把绑在身上的丝绦解开,翻身抱住了杨黛。
天已经亮了,冰面透过微弱的阳光照在杨黛绝美的脸上,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水藻一般的长发在漂浮着。
方岩几乎被冰冷的河水冻僵了,幸好冥想之术让他的身体强于常人,这才支撑了下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杨黛,她现在一动不动,身上也越来越冷。方岩只好紧紧抱住她,希望能传递过去一点体温。
杨黛胳膊轻轻动了动,似乎在告诉他自己还有知觉,方岩心里稍安。
光线在水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这个世界非常安静,只有两个紧紧拥抱的身体一直漂流,如同两条鱼在冰下缓缓穿行,相濡以沫。
……
……
史老七等人则被河水冲入了向西的支流,此时后面突厥人早就没了踪影。这里水流汹涌湍急,水声轰响中众人快如奔马,好在河里没有尖利的礁石,这才有惊无险。
随波逐流不知多久,水面终于变得平缓开阔。
众人挣扎上了岸,在寒风大雪中冻得瑟瑟发抖。现在只剩下张慎、史老七、烽火和昏迷不醒的韩利,其他兄弟都在激流中被冲散了,怕是凶多吉少。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吸满河水的衣服很快就冻成了冰坨子,众人的体温急速流失,相互搀扶走到了一处岩石下避风。
史老七直冻得牙齿打颤,口齿不清地说:“火!生火!”
可大家在跳冰窟窿前早把浑身东西扔掉了,摸索了半天,最后只有烽火在身上摸出一把小刀。
烽火连忙用小刀把韩利背上的箭簇取下,这个半大孩子已经被冻得浑身发紫、鼻息微弱。
张慎把韩利拖到雪地里,三下五除二除去他的衣服,拿起地上的雪就开始搓。众人也顾不上冷了,都过来帮忙搓。
终于,韩利身上的皮肤有了点血色,体温也稍稍升高了一点。大家不由松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就看他的造化了。
张慎示意大家继续用雪搓别停,自己走到了一块大岩石下面。岩石下没有积雪,堆积着很多干枯的野草和树枝。张慎手脚麻利的剥树皮搓成一股绳,又将一根柔韧的树枝拗弯,用绳索系住两端做成一个弓子。削尖了根笔直的树枝,让尖头冲下抵在一块干木头上,又在尖头周围散上干草,最后用弓子搭住树枝,飞快的来回拉动起来。不多时干草里就开始冒白烟。张慎俯下身去轻轻吹气,一股火苗腾地冒了起来!
大家见状四处寻找干草、树枝投了进去,火堆很快就烧的旺起来,大家都冻不死了!
众人围绕火堆脱下衣服烤干。一阵阵寒风吹来,众人只觉胸前滚烫、后背屁股却早冻得没了知觉。此时此地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咬牙苦撑。
寒风中,张慎突然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吟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无衣是《诗经秦风》中的一篇,一众大老粗虽没读过什么诗经,却真真切切听的出歌里的兄弟袍泽之谊。
慢慢地,众人都跟着反复低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风雪漫天。
……
……
呼坨河向西不久就分了岔,南下的一支汇入了淖尔湖。
淖尔湖在霫语里的意思是白色圣洁的湖。按传统,每年的今天都要祭天凿冰捕鱼,这是整个冬天最隆重的节日。
族里的男人随可汗四处打仗都死光了,全族只剩一百多女人和老人孩子。在草原上没了男人的部落本来只能族灭或者被吞并,幸亏可汗冬天要吃“开湖头鱼”,霫族才算是留了下来。
捕鱼祭祀在凌晨就开始了。部落里最漂亮的姑娘是奥云塔娜,霫语里的意思是“珍珠般美丽聪明”,她今天要向长生天献上酒和供品,随后族里的长老率众族人跪拜长生天,保佑族里人丁兴旺。
所有的族人喝完酒后,长老大喊一声“上冰”,族人们就冲向了冰面。手套、皮帽子、羊皮袄,族人们今天都全副武装,但是奥云塔娜只能穿单薄的皮袍。她脸蛋冻的通红,满是冻疮的手早就冻麻了。不过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自己担任着最重要的使命,向长生天献酒!
长老在冰面上画好了窝子,确定了打第一个冰眼的位置。族里几个健壮的女人拿着冰凿子很快就凿出了一个大洞,湖水汩汩的冒了出来。因为冰封的水里缺氧,所以洞一打开立刻有不少的大鱼凑过来透气。长老手里拿着“抄捞子”,在冰洞里搅了几下,使劲往上一提,就从湖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胖头鱼来,这就是“开湖头鱼”,是要献给可汗的。
那鱼又肥又壮,在空中不断地扭动,落在冰面上又上蹿下跳。族长可高兴坏了,这么大的头鱼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可汗一高兴就会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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