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八章扑朔迷离(一)(1/3)
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流光迎着冬日暖阳慢慢走着,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一处深潭,那深潭处于一座山崖下,中央是一座小亭,本来崖上有一川瀑布飞流直下,如今天寒地冻,石壁上光秃秃的一片荒芜,水面连带着亭子上都是一层薄冰,光滑如镜。一黑一青,一老一少面对面坐在亭子里,闭目盘腿,运功打坐,也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她一来不敢惊扰宫主和巽木使,二来她这般圆滚滚肉乎乎的身材,也决计过不去潭心,只能立在水边静静的等。
阿薰进鬼目宫第二天,凌霄就开始传授她独门吐息之道,每日都是打坐静养。她自幼就每日被爹爹丢进药液中浸上两刻钟,点按揉搓经脉,易筋洗髓,所以内脏坚实,体质强壮,一经高人点拨,进展神速,短短几个月内力大涨,事半功倍。等入了冬潭水结冰第一天,凌霄就带她到这里,道她剑法刚劲有余,轻灵不足,要多练脚下功夫。她正打算问如何历练,那老妖婆飞起一脚就把她踢到亭子里,然后要她自己走回来,就飘飘然离去。她一开始自然是摔得七荤八素鼻青脸肿,没过多久便可在冰面上来去自如,健步若飞。
再后来,凌霄便要她站在亭子顶上往冰面跳,并说一条裂缝也不许留下,阿薰二话没说纵身一跃,第一日在潭里洗了个冷水澡,衣服和冰面紧紧黏在一起,哆哆嗦嗦抖成一团,快到晚上才被郝雁奴找到背了回去。第二日灌了碗姜汤接着来跳,晚上回去梅冰清看着她一身的青紫肿胀颤着手给她热敷上药,再看她的神情,却全无沮丧之色,嘴角倔强紧绷着,一双黑眸乌光湛亮,深处燃着两簇小火苗,蓬勃旺盛,生生不息。
一个冬天过去,那冰层越来越薄,她的身形却越来越轻,无论从多高的地方落下都是悄无声息,如雁过无痕,风过无影,连冰面下的鱼儿也不会惊到,有一次甚至追着青耕在潭上跑,乍一看像一只青色大鹏展翅欲飞,腾云驾雾,直上九霄。
宫中之人都已知道这巽木使后来居上,已成了宫主的关门弟子,得其悉心调教,倾囊相授,不禁又羡又妒,又因她平日特立独行,不好应酬,背后颇有微词。郝雁奴听了依然笑呵呵,全不理会,却想起阿薰说过的话:他们只道我清高傲物,目中无人,却不知我花了多少心思琢磨对手的武功路数,优劣长短;他们只道我出身名门,却不知我自五岁起每日不到五更便起床习武,严寒酷暑,风霜雨雪,从未间断。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绝不是凭运气天份,而是勤学苦练,他们无人知晓我的辛苦,又何必来评头论足。
流光在潭边等了半天,忽然见二人一跃而起,飞出亭子,追逐跳跃,起伏不定,如两只轻盈灵动的羽毛穿梭于悬崖峭壁,嶙峋巨石之间,又如两股藤蔓随风摇曳,悠悠旋转,却始终不着地面,流光看了许久,杵的脖子都酸了,二人方才不紧不慢的滑过薄冰,落脚水边。
凌霄身子落定,暗自吐出一口长气,心忖自己到底是老了,力渐不支,扭头却见阿薰仰头望着那瀑布孤亭,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忽然咧开嘴粲然一笑,颇为孩子气,却比那灼灼暖日还灿烂闪耀,光芒四射。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问道:“你笑什么?”
“想起一句话,‘朝闻道,夕可死也’。”她并非生来便是站在众生之巅的,可那绝顶风光,总归不是遥不可及了。兴许,自己有生之年,也可鬼斧神工,风景独好的。
凌霄一怔,然后摇头苦笑,“你这孩子尽爱胡说。好好活着,你的大好前程还在后面。”
“我爷爷晚年所创的最后一剑,名为‘风清月朗,’便是参透造化,大彻大悟所作,他历经母子阴阳永隔之痛,明白这世间烦恼多为执念所生,放下心魔,才得自由,爹爹说他临终前神色安详,想必终得宁静。”
“那一招风清月朗,老身倒是从未见过。你爷爷是个高手,只可惜食古不化,心中竟是些男尊女卑的迂腐教条,瞧不上女人。”
“这话从何说起?”阿薰愕然看向凌霄,“他这一生瞧上的人本来就不多,与是男是女有何关系?再说了,爷爷生前曾说,平生所见女子,最为出色的便是鬼目宫宫主凌霄,我当时还不到一岁,他去世前指着我道:若是这女娃娃有凌女侠那般天资根骨,老夫便此生无憾了。”
“什么?你爷爷竟然这么说过?那他当年……”
“爷爷说你当年遭逢大变,剑走偏锋,好与人争斗比试,怕你因此招来不测,便出言相激,以求你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他说武学一道需得独自钻研,若是争强好胜的心太过,便失了主次轻重,浪费了天赋本领。”阿薰说的头头是道,全然忘了自己年少时如何见一个打一个,整天气的她老子捶胸顿足的。但她向来不善掩饰,一望便知,此话是出自真心,童叟无欺。
凌霄听罢,脸上突然涌上悲哀惭愧之色,喃喃自语道:“倒底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武林之中,人人骂我魔女,却只有他叫我一声女侠。”
“宫主当年独上武当山剑挑掌门师父一事,爷爷闻得后深为佩服。他平生最喜欢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讨厌断绝七情六欲,满口嚷嚷着正邪不两立的虚伪君子。很多人一脸的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追名逐利。只有武功修为,人品性情令他佩服者得称之为侠。他说当今天下,只有三个人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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