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梦浮生尽(1/2)
这是易渊留在浮生巷后如往常一般的一天。
晨光透过重重帘帐,将热度播撒在肌肤上。易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锦被就滑到了腰间。身边的人就顺手将被子拉回她肩头,手指在她的琵琶骨附近轻柔地流连片刻,静悄悄地起身;可易渊向来浅眠,到底是被惊醒了,迷蒙地睁着眼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声音靡哑地低低道:“弗生?”
“你再睡一会儿。”孟弗生侧转身,手撑在枕边俯身在她颊侧吻了吻。
易渊就蜷起肩膀偏过头,瞪了对方一眼,睡意略消:“一大早就那么不正经。”
孟弗生发出了悦耳的低笑,而后温柔道:“我去取早饭。”
易渊披散着一头乌发坐在床头,看着孟弗生绕过画屏走出卧室,唇边不由浮起一抹缱绻的笑。自从她和易湛来到这条不起眼的浮生巷,已经一年有余:孟弗生治好了易湛的心病,因她们已无处可去,便干脆留在这里干些活换得容身所。
然后……然后她就和孟弗生相爱了。
这个转变是这样自然,以至于易渊此刻回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将具体的细节模糊过去,只会想着他们的确相爱了,同时微笑起来。以前的事,就好像平滑水面的泡沫,悠悠闲闲地从心头飘过,她完全没有细究的心思。
现在这样就很好,和孟弗生两个人的日子就很好。
这时,孟弗生端着呈有两人份早餐的漆盘进来,和易渊相对在内室向着院子的廊下用了。今天配清粥的小菜有酱瓜,易渊素来不喜欢,她便娇嗔着将整碟的酱瓜硬换了孟弗生的虾子鱼。
对方口中说着不依,却仍旧任由她将碟子换了,随后故意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拿筷子末端象征性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易渊便心满意足地笑得灿烂而明艳。
用毕早饭,孟弗生就在那道竹帘子后头坐好,接待各有所求的客人。
易渊隐身在孟弗生身后的矮屏风后,听他编制出一个个梦:
有的人于门派比武会上遭暗算,修为大伤,却无力报复,便在梦中大杀四方一雪前耻。有的人痛失道侣,寻到浮生巷于梦中与爱人一会,此后再无留恋独身在修真路上前行。更有甚者,家传宝被盗,希冀借梦境回顾失窃情形找出真凶……
孟弗生一天最多接三笔生意。
之后的时间,他大都会同易渊一道打发时间。
或坐在廊下闲谈,或御飞剑到无人的山野中漫步,或乔装打扮一番探索附近的城镇。每每到这时候,易渊便会觉得无比快活。
相比之下,此前家道中落、颠沛流离的过往,就愈发像一场虚幻的噩梦。
只有他们相爱的每时每刻,才是现实。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凡而温馨的日常不断重复积累。
相拥着醒来,在廊下边用早饭边看四季更迭的景色,完成工作,相伴玩乐。
有一天夜里,易渊忽然醒来,身边再没有孟弗生的温度,满地月影斑驳。
恐惧兜头而下,将她的神识笼罩,令她惊慌失措:“弗生?弗生!”
片刻的寂静后,男人温热的吐息蓦然落在她后颈:“抱歉抱歉,好像真的吓到你了。”
易渊反身抱住孟弗生,将脸埋在他胸口,喃喃:“不要吓我……我真的以为你消失了……”
孟弗生垂下眼看她的神情,有一瞬迷惘却伤感。他笑着拍拍易渊的肩膀,贴着她的耳廓低语:“我怎么舍得消失呢?”
易渊的脸微微泛红,她狠狠锤了他两记,眼波却流转。
月影就愈发缭乱起来。
※
“吃来吃去还是虾子鱼配粥最好。”易渊笑眯眯地道,“辟谷啊,以天地精气为食啊什么的还是不适合我。”
孟弗生闻言无奈地睨了她一眼。
易渊再一转头的时候,孟弗生已然消失不见。她以为对方又是恶作剧,便扬声道:“弗生?快出来!不然我生气了!”
却久久没有回音。
易渊的手开始发抖,她搁下碗筷,低低地重复:“弗生?”
这一问,就显出了庭院的寂静--除了她,好像再无一个人。仆役也好,易湛也罢,都不知去向……易湛,易湛?易湛!易渊猛然惊觉,自己的妹妹竟然许久未现身,而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得奇怪。
那些仆从,仔细回想起来,易渊也从来没有与之谋面--所有的饭菜都是孟弗生端来的,起居琐事亦是一醒来就已经打理完毕
易渊觉得自己似乎正在逐渐接近什么可怕的事实,不由发起抖来,却咬唇忍住。以前的自己,明明以前的易渊不是那么容易害怕的人啊……她盯着方才孟弗生还存在的虚空,缓缓皱眉,脸上浮现出熟悉又陌生的冷厉意味。
随后她猛然听见孟弗生那婉转动人的叹息。
举目四顾,仍然只有易渊一人。孟弗生的声音就是从易渊身边传来,仿佛他只是施了隐身术法:“也该醒了,这梦。”
“梦?”易渊呆滞地重复。
“原本以为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不过……看来我已经不成了。”无身形的孟弗生低低地道,尾音带喘。
“熊西岚已死,出了这梦境,也请你好好活下去。”
熊西岚三个字宛如点燃引线的星火,炸出一整段故事的始末。
易渊一瞬间将一切尽皆记起。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孟弗生的方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随着这句话落地,幽美的庭院里一阵疾风刮过,吹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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