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精分(1/1)

漂亮到极致的女人通常没朋友。然而文姜，没有人讨厌她。

她选择了主动。她选择了武装自己的头脑，用白莲花光环来陪衬自己的无双美貌。

各国百姓们一边津津乐道文姜兄妹俩的花边小八卦，一边唱歌盛赞这位公主的美貌贤德。

你们不信？有诗为证：

有女同车，颜如舜花，将翱将翔，佩玉琼踞；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诗经·郑风》

郑国的百姓们认为，他们的公子忽肯定是脑抽了，才没把这样一个德容兼备的大国公主娶到手。

这是一个多么精分的国度啊。

流言传遍市井，齐僖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虽说当时民风开放，齐僖公大概也没有禁止自己的女儿自由恋爱，但是肥水流了自家田，兔子吃了窝边草，还是让他杵立在趵突泉畔，思考了一晚上人生。

他却怎么也舍不得责怪文姜啊。他把公子诸儿狠狠修理了一顿，却只是对他的小女儿说：“你该嫁人了。”

他为女儿选择的夫婿，便是刚刚即位的鲁桓公，后者急于结交大国，以巩固自己的声望。双方一拍即合。齐僖公为女儿操办了一场无比盛大的白色婚礼，想让这个婚礼成为她最浪漫最美好的记忆。

文姜没有反对。她知道，作为齐国的公主，自己唯一能为国家做出的贡献，便是充当政治联姻的砝码。她想起了哥哥的话：她身后是整个齐国。

她陷在临淄百姓欢呼膜拜的浪潮里，远远看到新婚夫婿鲁桓公乘着劳斯莱斯敞篷马车朝她招手。她默默摊开了自己的手，露出手里攥着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桃树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直，吁嗟复吁嗟！

（桃树有花，灿烂夺目，该折时不折，零落成枯草，可叹啊可叹！）

那是公子诸儿贿赂宫人，辗转赠给她的分别情诗。

她记得自己立刻便回写了一首：

桃树有英，烨烨其灵，今兹不折，证无来者？叮咛兮复叮咛！

（桃树有花，茂盛灵动，今天不折，难道还没有来年吗？叮咛啊叮咛！）

她远远回望自己的初恋，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心里默默地说，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地和你走在一起。我要让你们这些阻挡我的渣渣后悔生在这世上。

可是他们所盼望的“来年”，却拖了一年又一年。齐僖公才不会让这对玛丽杰克苏那么轻易地旧情复燃。每次文姜想要回娘家，都让他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去。

于是，兄妹两人相隔区区数百里，却始终得不到对方的音讯。

几年后，在临淄的王宫里，公子诸儿翻看着驻鲁国大使发来的信件，得知妹妹生了一个儿子，然后又是一个。

又是几年后，在曲阜的王宫里，文姜捧着一份《齐鲁晚报》，泪流满面。那上面头版头条登着一份讣告：齐僖公因病医治无效，于公元前698年在临淄逝世。公子诸儿接替王位，成为齐国的新国君，是为齐襄公。

她默默擦干眼泪，对夫君鲁桓公说：“我想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