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1/1)

在荣悠悠的印象里，荣明松是从未落魄至此的，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车，每一步都感受到他的失落，仿佛他的灵魂都留在了材房里，跟着她走的不过是他的躯壳而已，荣悠悠只当是荣明松太惦记那云锦的价值，也没再深想这云锦背后除了银钱之外还有什么价值。

荣明松望着车窗外徐徐路过的景物，声音缥缈地问道：“那他另外要的十匹云锦也给了？”

“嗯。”

荣悠悠应了一声，拿过为荣明松留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小声说道：“大哥，无论如何，你人在就好。”

荣明松低眉瞥向糖葫芦，情绪在他的眼里涌动，而又渐渐隐退去，他拿过糖葫芦握在手里，平静地说道：“打小你便喜爱这些。”

荣悠悠听到这句话，忽然有些难过，她这小半辈子都是荣明松疼爱过来的，可在发生这样的事后，她却只能息事宁人地拉着荣明松走，而不是冲上去闹得那洋布庄鸡犬不宁。

“唰！”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长齐开了车门走下去，嚷嚷道：“姑娘，你走路多注意看一下呀，这直冲冲冲过来多危险。”

长齐扶起了扑倒在地上的女子，女子起身拉住了他的袖子，面容清秀的脸上泪痕明显，用生疏的口音说道：“荣明松，我要找荣明松。”

“怎么了？”江胤州开了车窗，清冷的声音如山涧的泉流。

长齐为难地看了一眼女子，说道：“这个姑娘说要找荣先生。”

荣明松听见外面的动静，朝外面看去，待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后，神色慌张地下了车。

荣悠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荣明松与那个女子交谈的样子，应该是熟识的人，她收回目光来，余光里不经意驻进了江胤州的影子。

江胤州的脸半隐在阴影里，清峻的面容线条，眉如剑锋，他感受到了她投来的目光，剑锋微褶，冷冷地偏过头来与她对视着。

荣悠悠一怔，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云，别扭地别开脸开口说道：“江胤州，谢谢。”

江胤州调笑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说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荣悠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你要我怎么谢你？”

江胤州眯了眯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嫁给我。”

荣悠悠吓得结巴地问道：“嫁！嫁给你？”

江胤州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眸光里流动着斑斓的星河，说道：“对，嫁给我。”

荣悠悠的眼神更是奇怪了，斥道：“我才不要嫁给你做你的姨太太呢。”

江胤州终于绷不住地笑了起来，嬉笑道：“荣悠悠，你还当真了啊？”

荣悠悠看着他，板下脸色来，撅着嘴说道：“江胤州，你无聊！”

“聊什么呢？”荣明松打开了车门，站在门口处好奇地看着两人。

荣悠悠眨了眨眼，说道：“没什么，哥哥手里拿的什么啊？”

荣明松抓紧了手里绣着花边的手绢，塞进了口袋里，利落地上了车，搪塞道：“没什么，刚刚那位认识的姑娘还给我的手绢。”

荣悠悠一眼便看出了手绢不是荣明松的，但也没再细问，抬头想再看看那位姑娘，可早已没了那位姑娘的影子。

荣悠悠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但她明显感觉到荣明松见过那位姑娘后，情绪好了许多，或许那位姑娘是和荣明松有着不一般关系的人吧。

荣宅。

荣明松和荣悠悠回到荣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天气，夜色微凉，月光如薄雾披洒在两人的身上。

荣家的门口，两只燃着烛火的白色灯笼高挂在房檐上，在黑夜里尤为刺眼，触目惊心。

穿着一身孝服的荣怀树坐在台阶上，抱着头埋进了膝盖里。

荣悠悠看见他，睁圆了眼，吼道：“荣怀树，你穿的这是什么？”

荣怀树抬起头来，微弱的烛光下，脸上遍布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他看着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抹了抹脸哽咽说道：“姐，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爹，爹，爹没了。”

荣悠悠凝望着他，轻微地蹙了蹙眉，动了动唇，无声的哀恸的情绪在她如水的眼眸里翻江倒海，白色灯笼是无声的，月光是无声的，好像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爹，爹。”荣明松哭喊了两声，从荣悠悠身边冲了进去。

“荣怀树，你是不是在骗我啊？”荣悠悠握紧了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里，她小步地踩上了台阶，又退了下来。

“姐，我能骗你吗？这么大的事。”荣怀树哭丧着说道。

热泪在荣悠悠的眼眶里决堤而下，她努力克制住情绪细声问道：“爹走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荣怀树眨着眼不让眼泪轻易掉下来，说道：“没、没说什么，只说要我们都好好互相爱护，要大哥一定要担起这个家……”

“可有说过我不孝？”荣悠悠问得很轻，轻得仿佛如月光下一阵袅袅的烟，稍一阵风来，吹散在空气中。

荣怀树低下头去，说道：“没有。”

荣悠悠胡乱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沉重地走了进去。

这世上有很多种离别，很多种都是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