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复生(1/2)
黑夜,细雨,微风。
清凉的微风,携带着初春万物复苏的温柔和欢乐,斜依着夜幕,一路掠过渭北城的灯火阑珊,一路飞过城外的杏花田野,落入城外竹林中的一座竹屋里,拂落竹叶,敲动窗棂,音微澜,叶飘零,如一幅写意自然的水墨山水画卷,如诗如画。
但当夜晚微弱的清光,透过窗棂门缝,照落在一具尸体上,反射出森冷苍白的光芒时,这种诗情画意的美妙景致,瞬间蒙上了一种诡异和恐怖。
屋内的尸体,颇为年青,年约十八九岁,样貌清秀,淡若的眉峰,透着一股洒脱灵慧。
想来,当少年笑起来时,眉峰挑动,嘴角微抿,自有一番fēng_liú写意。
只是此时,屋内的少年,双目圆睁,嘴巴微张,面色铁青,微光落在他僵硬的面庞上,倒映出一抹苍白和诡异,狰狞可怖。
恍若一个恶鬼,对苍天不公的怒吼,对生死无常的不甘。
少年身上的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剑,长剑刺穿胸腔,洞穿心脏,药石罔效。
少年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整个躯体已经僵硬,地上的鲜血,也已淤积在一起,在初春微凉的夜风中,蒙上了一层霜晶。
生死无常事,聚散因果情。
“归兮茫茫,生死无常;”
“来兮匆匆,万物为霜;”
“魂归黄泉兮月苍苍,命回九幽兮风凉凉;”
“天地有言兮曰伤伤,酆都无语兮曰魍魉;”
……
就在此时,一首曲调苍凉悲伤的哀歌,忽然在竹林中飘荡开来。
不知何时,整个竹林,已经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雾气,浓浓的白雾,不但遮掩了竹林,连空中的细雨微澜,也遮挡在外。
仿若,另一个时空。
苍凉悲伤的歌声,正是从浓郁的雾气中传出。
“天茫茫,地莽莽,渡魂接引,地府无常……”
苍凉的歌声中,雾气向两侧飘荡,露出一条幽长的小径,一艘小船从小径深处飘出。
小船漂浮在空中,船头有一根竹竿,竹竿上悬挂着一个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酆字,散发着幽幽青光。
小船上,则盘膝坐着一个人,那人身材矮小,头上戴着一顶高冠,身穿亡者下葬时所穿的黑色寿衣,脸色苍白。而两个苍白的面颊上,则涂抹着两团圆圆的腮红,嘴唇上下,也有两点红晕。
整个人诡异僵硬,就像是丧葬时用的纸扎人一样。
事实上,他,就是一个纸人;
不但是他,小舟、竹竿、青灯,都是纸糊的。
纸人,纸船,纸灯,一切都显得如斯诡异恐怖。
小船随着浓郁的雾气,飘飞到竹屋前,而后,小船仿似空气般,穿过墙壁,落入屋内。
进入屋内后,苍凉的歌声停止,纸船上的纸人轻轻站了起来,伸手取下挂在竹竿上的青灯,然后飘了下来,落在少年身前。
“苏陌,男,年方十八,渭北城人,于辛丑年亥时三刻死亡,确认无误。”
纸人平铺直叙,声线僵硬,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听起来十分怪异。
“魂兮归来,青灯勾魂,阴司开道……”
纸人手持青灯,轻轻挥动,幽幽青光,落在地上少年的尸体上,从中勾出一个懵懂无知的魂魄虚影。
然而,就在此时,少年的眉心,忽然射出一缕清光,清光如水,温润无暇,和纸灯上落下的幽冷光芒恰恰相反。
纸人的动作一滞,神情亦或者,仿似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
清光闪烁,笼罩住纸人、青灯、纸船。
下一刻,灯光湮灭,纸船、青灯破碎,纸人的脸上,则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惊恐。
“谁?谁敢阻碍阴差办事?”
一声令人神魂颤栗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竹屋外的雾气,随着这个声音,翻滚震荡,幻化成一个巨大的头颅,青面獠牙,张口扑向竹屋。
“哗哗……”
少年眉心的清光大盛,如破开云雾的月华星光,垂天而落,迎向屋外巨大的头颅。
“啊……”
清光和头颅相接,雾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雾气头颅溃散,像潮水般向后涌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整片竹林,又恢复了先前的清风和煦,诗情画意。
月华清光流转,倒掠而回,破碎的纸船、纸人、青灯,在清光中,化为一团神秘的能量,顺着清光,没入少年的眉心脑海。
随着神秘能量的涌入,少年胸前的致命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愈合,短短数息时间,就恢复正常,连一丝疤痕也未留下。
“咚……”
半盏茶的时间后,少年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
下一刻,死去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我没死?”
少年苏陌猛然坐起身子,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不痛不痒,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感到任何不舒服。
“难道,是我做梦?”
苏陌喃喃自语一声,低下头,忽然看见地上淤积凝固的鲜血,再扫过自己胸口衣衫上裂开的口子,以及桌椅倾翻、狼籍不堪的屋子,肯定道:“不对,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我死了,被人一剑洞穿心脏而死。”
苏陌脑海中,渐渐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今天,是他爷爷去世一周年的祭日,他祭拜完爷爷后,打算在这座竹屋里住上一宿。
这座竹屋,是他爷爷生前,在渭北城外修建的一座用来养病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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