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牺牲(1/1)

从那天起，我们兄弟三个就开始了积极的行动，搜集着每一点有用的信息。我们早已经把大院的情况摸清，甚至画了一张地图，标注着警卫的情况，包括那只可恶又可怕的狼狗。可眼看着就进了腊月，我们却仍然是一筹莫展，找不到任何一点机会。

今年的冬天好像异常的寒冷，来拉煤的车也越来越多。春节即将到来，我们的主要工作变成了装车。不过对我们的防范却是丝毫没有放松。外人根本别想进来，每辆车的司机都要换成他们的人，只有出了大门才能换回来。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又看到了久违的太阳。那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趁着空闲，冯二不知从哪找来个理发器，给每个人都理了个发，手艺还不错。

书生的情绪越来越忐忑、激动。几乎天天追问着冯二回家的消息。看着冯二那敷衍的神情，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可是书生却还是那样充满了期待。

东北佬却忽然沉默了起来。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烟是从沈厨娘和冯二那里赊来的。一到春节发工钱的时候，沈厨娘的后厨就变成了一个小卖店。这么长时间，愚钝如我也已经看出了冯二和沈厨娘的暧昧。

腊月二十六，在地底下撒尿的时候，东北佬终于对我和孙大耙子说出了他的想法。他要逃！他发现每天晚上的最后一辆车是监管最松的，并且他拿出了一根两尺来长细细的竹竿……他说一旦逃出去，就马上报警，带着警察来救我们。望着他那坚定的眼神，我和孙大耙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腊月二十八，天已擦黑。我和孙大耙子小东北磨蹭着装完最后一辆车，从车上跳下来。刀疤脸拿着个大手电桶走过来，在卡车四周和车底搜查。老六，也就是把我绑来的那个混蛋拿了根铁钎子跳上车厢，用铁钎子往煤里面扎。

随着他一下一下地扎下去，我的心一下一下地收紧。东北佬——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希望就在那煤块下面！他的嘴里紧紧地叼着那根竹竿……

老六从车上跳下来，对着刀疤脸点点头。刀疤脸一挥手：“走吧！”卡车缓缓地启动，开向大门。我们也被驱赶着走进小院的铁门。

忽然传来一阵阵恶狗地狂吠，“坏了！”我们几个霍地转过身，急切地扑在门缝上向那边看去。天啊！那只恶犬正围着卡车乱转，几个人已经爬上了车厢，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生了！不一会，东北佬就被几个人扔下了车，棍棒如雨点般落下……叫骂声，狗吠声，棍棒的劈啪声传来，却唯独听不到东北佬的声音！

“大哥！”小东北一声哀叫，爬上了铁门，他要去救他的兄弟！“啊！”我也狂叫一声，爬了上去，后面是孙大耙子和几个东北帮的兄弟。

“下去！你们要干什么？”门口的守卫叫着：“我开抢了！”“砰”一声巨响，弹药打在了铁门上，我刚刚露出半个身子，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左边脸上一热，栽落下来。小东北也“啊”的惨叫一声掉落，再看小东北的身上好几处冒出了血迹。

铁门哗啦一声大开，红鼻子拉着他的恶犬，在一群恶鬼地簇拥下冲进来，对着我们怪叫着：“他娘的，要造反吗？”说着一把抓过手下的猎枪，“嘭嘭”两枪，枪声在山谷中回荡。“谁要是再想跑，看到吗，下场就跟他一样！”红鼻子指着不远处两个歹徒架着的东北佬。

东北佬头低垂着，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这个真正的东北汉子都没有发出一丝呻吟，更没有一句哀求！他是咬着牙死去的。

泪水淹没了这个世界。

我失去了他，我的兄弟。他那三十岁健硕的身躯，成了魔鬼的祭品。但我更愿意相信，那是献给自由的牺牲！

不知道他被埋在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的冬天不会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