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事(1/1)
荣熙二十一年,夏,夜。
夜空黑的异常,月光惨淡,隐约瞧见乌云密布,怕是后半夜将会大雨倾盆。
金陵皇城里灯火通明,承恩殿内,一行宫人急匆匆的行走,进入大殿,把已经吓的面色苍白的萧贵人拖了出去。那萧贵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也忘了求饶,赤身被宫人硬拖了出去。
大殿上,梁帝高洵正躺在榻上,旁边惠妃胡氏正给梁帝揉着额头,指法轻盈,柔声细语:“皇上不用动气,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臣妾命人熬了参汤,一会喝了再睡,今晚臣妾守着。”
“噩梦?”梁帝挑眉:“都是姓萧的搞得鬼,这皇后也真是,明知朕最厌恶姓萧的,偏偏让什么萧贵人侍寝,这个贱人何时入宫的?”
惠妃柔声道:“皇上这就错怪方才的贵人了,她本姓王,是皇后娘娘看她喜欢吹箫,才封了萧贵人。皇后娘娘也是爱护皇上的妃嫔,一时没想到也是能理解的。”
“哼,朕看她就是故意的,她不满朕对萧家人的处置,变着法子来隔应朕!”梁帝气狠狠道,“这个毒妇!”
桌前烛火一跳,惠妃轻轻的揉着梁帝的太阳穴,缓缓劝道:“皇上,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该……”
话未说完,梁帝猛地打断,气道:“淑华你不懂,这是萧明庭的鬼魂作祟,让朕夜夜不得安眠,对!快招钦天监入宫见朕,朕要找法子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再不能入梦来!”说着便起来,扶正衣冠,大步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方才侍寝的那个贱人也不必留了,直接杀了吧!”
惠妃愣了一下,起来行礼,道:“是。”
承恩殿内,惠妃慢慢的扣着衣角,又叹口气,对旁边的宫人说:“瑞珠,去传皇上的口谕吧!”
叫瑞珠的宫女心存不忍,不由小声问道:“娘娘,萧贵人究竟做错了什么?”
惠妃并没有给她解释,只是抬手吩咐:“去吧!”
瑞珠出去了,惠妃盯着跳动的烛火,发了片刻呆。萧贵人错就错在,梁帝做噩梦梦到萧家兵变时,她刚好在旁边,而她恰好是“萧”贵人。如今梁帝年纪大了,夜里梦多觉浅,很多旧事,都入梦来。
朝堂上,梁帝话一出,众人都陷入了震惊中。
老臣张相心中感叹,这萧家都被皇帝处置成这样子了,竟然还不能放过!这二十多年来,萧家祖坟不知被刨了多少次,萧明庭的泥像跪在了梁国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几乎是臭名昭著,连三四岁的孩童都要指着骂,如今又要往他家祖坟上洒满恶狗的骨灰,叫他永世不得翻身。这也太……
他正思忖着,却听梁帝点了他的名。
“张爱卿啊,朕看此事就交给你了!”梁帝笑意浓浓,正盯着他看。
张相一颤,哆哆嗦嗦道:“皇上,老臣年迈,怕是不能担此重任,怕……怕……”他是怕遭报应啊!
“怕什么?”梁帝质问:“有朕做主,爱卿何顾之有?”
张相一阵冷汗,勉强站稳。刚欲开口,却见年轻的御史官沈钊上前一步:“皇上,萧家已经受了足够的惩罚,再这样做,怕有损皇上圣德。”
梁帝看着这位年轻俊朗的陌生的面孔,一阵反感:“那爱卿的意思是?”
“皇上圣明,宽宏大量,福泽天下。”沈钊道,不卑不亢,话不多,却十分有力。
梁帝不语,只盯着他看。沈钊觉得有些压迫感,低头不敢看着梁帝。半晌,梁帝阴阴问道:“朕是不是说过胆敢为萧家求情的,同罪论处?”
沈钊猛地跪下,汗如雨下:“臣不敢!”
梁帝轻笑,往前一倾:“念你初犯,明天就滚回老家去吧!”说着站起来:“张相,朕交代的事情,不要忘了,退朝!”甩袖而去。
旧事重提,还是有人因此遭罪。同门的人扶起沈钊,劝他好自为之。
沈钊不言不语,闷闷不乐回到御史苑。师父胡志宏正在抄写史书。见他归来,却是笑了一下:“触霉头了?”
沈钊愤愤不平:“真的是太过分了,萧家再罪恶滔天,也不至于这样!”
胡志宏却哈哈一笑,压低声音问:“沈钊,你质疑的可是当今圣上!当真不想要脑袋了?”
沈钊瞬间无语,不敢再高声言语,只得小声道:“我读过一本野史,上面提到,萧家军当年抵抗蛮夷,战功显赫,满门忠烈,后来怎么就叛国通敌,欺君罔上反了呢?”
胡志宏却将手中的史书一推,问道:“你觉得这书里写的可都是真事?”
沈钊自然摇头。
胡志宏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成王败寇。”
“只是我们这些史官,本想记录历史,却又拗不过历史,不得不做些违心的活,沈钊,你倒是自由了。”胡志宏揉了纸,扔进香炉里。
沈钊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历史究竟是什么样的?古有司马迁写《史记》,今他沈钊也……正想着,胡志宏将一本书快速的塞进他的包裹,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手:“出去再看,莫让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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