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以身相许(1/2)

“宇儿……”纱帐中半坐着的柔弱女子见帐帘上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语声轻细，温柔地拖着长长的尾音，好似喟叹般唤了一声。

“母妃，怎么就起来了？可好些了？”华美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关切和担忧，出声的那人因着对他的个头来说有些低矮的车厢半弓着身子，轻轻步来，伸指揭开帐帘，半跪在轻架榻前。

“皇兄，我很乖哦！”　一双小肥手伸过来围绕住半跪少年的脖颈，趴在他背上，讨赏般地凑上少年的耳边，“没吵没闹，是母妃自己醒来的！”

帐内半坐的女子看着自家没骨头似扭着腰的小儿子不禁莞尔，一双明丽的丹凤眼眼角斜飞，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也透出几分血色来，使得一张绝色病容平添上艳色来。这后添的颜色与她本身的精致五官相谐，丝毫不显得别扭或俗艳，倒是显得很是具有作为母亲特有的柔美端方。

“好好好！”少年的大掌轻拍背上小童的软软腰臀，“淼弟，你也快快长大，好能代皇兄照顾母妃！”

“怎么啦？”背上软软的身子一僵，惊愕中有猝不及防的呆愣，他回神后滑下背来，一屁股坐在了软榻边缘，直直地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大哥，“你要去哪？”

浩宇对上自家小弟的满满疑问眼神，又看看母妃不知是忧愁还是感动的动容神态，不禁暗恨自己嘴太快，什么时候提不好，非得这个平和安详的时刻提作什么？

榻上的女子见浩宇不语，一脸悔意和自责的神情，终是下定了决心，吸了口气平静自己剧烈波动的内心，转眸缓缓对小儿说道：“你皇兄长大了，已经被封‘齐王’了，迟早是要去齐地的……”

“母妃……”浩宇见母亲如此说，不觉想转移话题，打断这越来越残酷的谈话。

“淼儿长大了，好好说他是会懂的，你不能当他长不大！”榻上的贵妃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却少有的严厉，“如果这样，他是永远都长不大的！”

母子相对，两双同样细长明亮的丹凤眼，一双目光清淡却深幽，仿佛看穿了红尘俗世、阅遍了世间离合；一双目光坚定却隐含沉痛，好似包含了一生鸿愿、定能坚守的决心，却因深知世事难料而暗暗忧心。

沉默半晌，浩宇终是启唇道：“母妃，我会竭尽所能保护您和淼弟的……”

“母妃一直知道！也一直相信！”榻上的贵妃眉目平静安和，唇角蕴着一丝了然而安慰的笑意。

她继而挑了挑纤长的眉，缓缓而憧憬地道：“在不久的将来，我的宇儿也会有要好好护持的妻儿。我的宇儿是个好儿子、好哥哥，我希望你也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母妃……我领个人给你看看，好吗？”浩宇听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背影来，紧接着不仅仅是那熟悉到梦里几乎夜夜见到的背影，她的发顶微微搔着他鼻端簌簌的痒、她脖颈间清幽好闻的香气、她柔若无骨玉手的微凉、柔软似蒲柳腰肢的触感都霎时涌进他的脑海里来。

“好！”贵妃看着自己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大儿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揣度着这个要领来相见的人……莫不是个女子吧？

贵妃心里倒是既惊又喜，宇儿至束发之年行礼出宫、独立府邸起，自己和他的父皇就特意挑选了不少端庄淑良的美婢送入他府里，但入府时是侍婢，如今除了那些被他遣散返乡了去的，留下的却还是侍婢。

初时尚觉得他不近女色固然也算好事，毕竟当时他年纪不大，沉溺声色不利于他。可是后来发现浩宇年近二九，却依旧我行我素，既无侍妾，也无正侧二妃的合意人选。

这倒不能全怪自己和他父皇粗心，一是他在外表现得太过高傲散漫，只对他觉得有真才实学的人客气；二是他父皇又觉得自家的儿女个个优秀得不得了，所以不屑在亲事上用威仪去强迫人家就范；三是，自己是孤女一个，无雄厚的背景作支持。

以至于稍有合意的人选，与人一合计，不是已许配了人家的，就是各种搪塞之辞；而一箩筐明里暗里欲借自家女儿的亲事攀上皇亲的，不仅皇儿眼高看不上，连自个看着那些副谄媚的嘴脸，也觉得恶心。

如今，他终于是有了合意的人选，要领来给自己看么？

平日里地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此时也像个平常妇人一般，不由前倾了身子，坐得更直一些，想象着：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就她那眼高于顶的儿子能看上的，一定是个绝色芳华的美人吧？不然怎么入得了皇儿的眼呢？

……

车厢后大概五丈远的地方，一个水蓝衣裙娇小的女子正在跟一个玄紫衣袍、身形颀长的少年瞪眼对峙，只见她全无被想象成“绝色芳华”的自觉，将一口银牙亮出了齐整的十二颗，唇角的虎牙尖尖正映着偏西的太阳闪着白光，一双小手拉着自己的包袱嚷道：“你放手，大流氓！”

“哪里找我这么俊的流氓？”男子忍着笑意，看着眼前展示着“武器”的小女子，突然起了要逗逗她的念头，便手上加力拉住她的包裹，凑近她小巧莹润的耳垂，“让你上车你都不上，莫不是走不动了？我向来怜香惜玉，抱你过去如何？”

他低头欣赏着她玉脸泛红、清眸圆睁的娇憨模样，还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又不是没抱过，你那点分量，对我而言轻易得很……”

话说至半句，他突然放开自己紧拉着她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