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暮色乾坤(1/2)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分，思齐在乾京城急得直跳脚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坤阳城也有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快说啊，怎么会这样？”一位拄着麒麟手杖、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拽着捋须皱眉的青衣老者，焦急地问道。

“老太君不要急，令孙的病情复杂，容我细细诊断……”青衣老者被扯得领口一歪，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密密汗珠，缓下语气来安抚面前的老太太。

“严大夫，你这把脉都把了小半个时辰了，更待如何？”立在老太身后的贵气妇人挑高修得精细的眉，仰着锥子般尖利的下巴，“都说你医术精湛，小儿‘失心疯’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我看你枉称‘神医’，坤阳城就莫想待了……”

“夫人明察，若只是寻常的‘失心疯’老朽都治不好，不用您发话老懈せ叵纭！薄±险咝睦锇堤疽簧，颤颤巍巍地跪下来，“您想必也知道这病症不寻常，是药物、毒物或是其他原因共同所致，想要在短时间内诊清病因、开出药方来，老朽确实无能为力……”

“没用的老东西！”盛气凌人的贵妇伸出一只着厚底绣花小鞋的脚，一脚踹在老者下颚，老者立时抱着头歪倒在一边，顷刻指缝里便渗出鲜血来。

侍候左右的侍婢会意，架着老者半拖着拉出门去。

门前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人不得不一边出手拨开人群，一边低头请罪：“各位姨娘、小姐们，麻烦让一让！”

“阿斌怎么样了？”

“斌弟如何？你们倒是说话啊！”

“严神医都这副模样，莫不是……”

一群女人们叽叽喳喳，关心病情的、焦躁不安的、观察揣测的都忍不住说上几句，一时间房门前闹哄哄地堪比拥挤集市。

房门“唰”地一下大开，躲不及被扇到前额、后脑的女人们在看见门前立着的那人都缩了缩头，随着其他人噤了声。

那人就那样不言不语地站在门前，却如君临天下般睥睨，威严环视众女。刚刚还人声嘈杂的集市顿时变化为荒原，只闻压抑着的呼吸声。

在这压抑里一个声音沉沉响起，有着不容人抗拒的气势：“都给我回房去，所有人！”

众女喏喏应声散去，院落门外另一个声音含笑、气息不稳地问道：“什么事值得夫人如此恼怒？”

众人循声望去，风尘仆仆却衣袍清爽的男人正往院落而来。

他五官平庸，组合在一起－－道不上英俊也说不上丑陋，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含笑而来自有一番翩翩风度，本来略显猥琐的三角眼炯炯有神，倒是给平凡的面目增了几分神采。

“老爷！”

“爹爹！”

众女都不掩兴奋地看着他，他眼光扫视所有人，却又好像只是漫不经心地掠过，低声道：“还不回房去？”

众女喏喏俯首的、提裙敛目的、轻哼瘪嘴的，不一会儿都散了去。

“夫人……”

“你这个死鬼，还知道回来啊？”刚才还“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某妇人，此刻已换了一副柔弱不堪的弃妇模样，倚着门框、甩着桃红丝巾拭泪，“唯一的儿子都病成那样了，你却还在外面潇洒！”

“唉……”男人疼惜地伸臂去搂妇人，压低声音无奈地解释道，“我之前都与你解释过了，我在寻那《金玉圣本》，有了它，咱们很快就能把家业扩展到整个大煜……”

“扩展家业难道比独子的性命还重要吗？”那妇人不领情地一拧身，避开男人欲搂自己的臂膀，还一把推开男人胸膛，“那你出去找你的圣本去，还回来作甚！”

男人无奈摇头，又是一番好生劝慰。

……

“怎么，我离开后，欧阳珏来拜访过？”白净的指尖翻看着拜帖，看到一处突然一顿。

“是的，欧阳城主确实来过，听说您不在，放下拜帖和礼品就离开了。”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恭恭敬敬地答。

“唉……”天青色的衣袖一舒，拜帖被放至原处，清雅的声音感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莫不又是为了什么圣本吧？”

“公子，下次他若又来问起，老奴如何答他？”老管家不安地用双手暗暗揉着衣角。

“你这次如何答他的？”天青色衣袍的公子优雅地端起茶盏，一边用盏盖沿轻轻撇着浮沫，一边低声笑问。

“这……”老管家抬起头惊异地看向笑得云淡风轻的公子。

“呵呵……”公子放下茶盏，清眸中笑意了然，“若不是得到什么答复，欧阳珏这种人怎么会轻易离开？”

“老奴说老奴不知，如真有传说中的圣本，容家为清贵世家，也不会吝惜。”老管家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复述。

“不错！”清雅公子以手支额想了想，挥了挥天青色衣袖，“退下吧！”

他起身立于窗口，远眺暮色中的烟波湖，逆着暮光的天青色身影孤清寥寞，窗外晚霞凝于天际是一道不均匀的血线，水雾弥漫中湖光山色影影倬倬，是怎么也看不清的一片血色迷蒙。

他微翘起薄唇一角，弧度有几分讽刺的味道，开口轻轻却是自嘲的语气：“求证，不过是让心死透罢了……”

今早一路奔波到京城，他急急约见旧时好友－－孟思诚。

午时一番闲叙，用尽思量，旁敲侧击，不过是为了求证－－求证一个自己都知道肯定会是真实的消息。

待得从思诚口中确信－－孟思征的确已与齐云心定亲，明年开春便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