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酒坊西施(1/2)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深深公府中端坐的妇人面色沉沉,不辨喜怒,一双翦水双瞳不怒而威。
“这……”对坐的少年脸庞涨红,隐有难色,思忖良久,方讷讷道,“大概是三年前,刚刚接思齐从庵里回来的时候……”
“嗯!”满嘴鼓鼓囊囊、子脸从一个食钵的边沿探出来,于“百忙”之中偷得一刻闲作了证,笑眯眯地对着自。
“哦……”妇人的眼眸一转,放下手中的茶盏。
“娘亲……我今年也二九了,可不可以……”思诚看着母亲的脸色,吞吞吐吐地开腔。
“不可以!”妇人脸色一沉,贵气发髻上的金步摇逆着灯光摇晃,在地面荡起长长黑影也在摇晃,“私结连理--可是孝子所为?”
“我没有!”思诚有点崩溃地抓着两侧的头发,语气满满不甘,“我只是看看她,偶尔去买点酒而已……”
“不愿顺着父母的意思,不与金府二小姐结姻,也是为了她吧?”妇人皱着眉头,语气已明显不悦。
思诚垂头不语,那边思齐又探出头来,看着三哥哥隐忍、萧索的灰色背影,张了张嘴想替他申辩几句,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的确,就她看来,那个“醉茗轩”的酒坊美娇娘确实值得人一见倾心。
三年前,她从深林的古庵出来,三哥正在离庵门不远的桦树下立着,微眯眼睛逆着林间叶丛漏下的碎光仰头看着什么。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枝头一对小彩雀儿,一只正给另一只梳理着羽毛,一下又一下,从这边灵活地跳到另一边。
她拍了一下三哥的肩,他回过神来,迎着她亮闪闪的疑问眼光,有点不自然地道:“雀儿成双,倒也有趣!”
她不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现在想来,时值十五的三哥怕也是开始向往起“雀儿成双”的美好日子了吧?
后来,回到乾京城,他实在抵不住她的胡搅蛮缠,为当时“嗜肉如命”的她买了好些熟肉食,店家老太知晓了他是买肉食为人接风洗尘便好心建议他去买点酒来作配搭。
当时他笑笑摇头,却耐着性子解释:“为自家小妹接风洗尘,哪里用得着酒?!”
却不想,车厢里一道女子声音隔帘传来,极其清晰,微带恼怒:“怎么能不要酒?听说肉食配上酒,酒肉皆生香!”
他苦笑摇头,而那声音却不依不饶:“莫不是三哥小气,不舍得请小妹喝酒不成?”
他无奈气结,便询问起店家最近的酒坊在何处。
那时的“茗醉轩”还不叫“茗醉轩”,只是个没名字、不起眼的拐角小酒坊罢了。
可能就在那样的暮色里,那个认真、坚强的姑娘落入了三哥的视线,后来又不知不觉地沁入了他的心吧?
毕竟,在真正倾心的人心里,哪里会有什么所谓的地位、财富差距的隔阂呢?
隔着一大排酒坛,那女子笑意灿然,不谄媚、不做作,从嘴角、眼瞳溢出来的那种真诚的笑:“公子想买哪种酒呢?”
十五岁的三哥就那样呆立在那里,不言不语。
还是思齐看那酒娘实在尴尬地转开眼眸,一边发劲拧着三哥腰间的软肉,一边扬着头开了腔:“有……适合接风洗尘的酒吗?”
“要清淡、不烈的酒!”三哥回神补充。
“那……喏,这个‘桃花坞’最适合了,有人云‘桃花酿得桃花坞,送得离人迎得君’。公子想必是君子,与小姐给公子接风洗尘再合适不过!”站在酒坛后的女子语气不变,却隐含了淡淡疏离,在“公子想必是君子”上加重了语气。
看来,这女子不仅误会了接风洗尘的对象,也对思诚的盯视有些介意。
思齐眼珠滴溜一转,弯唇一笑倒也不解释,顺手伸出一指掂掂向自己递来的酒壶,马上“嗖”地缩手,拉着思诚的衣袖故作娇声道:“三哥,这酒有些沉,你帮忙拿着吧!”
思诚睁大眼睛傻傻看向她,自家小妹不是练武的吗?提得起刀枪,却拿不动酒壶?倒是自己不爱那些棍棒刀枪,只爱鼓捣些文墨,照他们练家子而言,自己这种文人不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吗?
“接过来啦!”思齐一撇嘴,心里暗骂三哥真是个呆子!我在努力给你制造机会,你倒呆傻发愣!
从神色淡淡疏离的美娇娘手中接过盛有“桃花坞”的酒壶,思诚犹自愣神。接住酒壶时,指尖似乎有一点温润滑腻的触感,像极了莲瓣的温腻,像极了玉石的滑润,也许因为太过美好,以至于不觉得真实感受过。
回头看酒坊姑娘,却见她又已在酒坊里忙开,暮光里的身影纤柔却挺直,让人想起逆光中莲花亭亭的茎秆。
后来,她派人暗中打听,才知道这个酒坊姑娘原来是这么坚强。
姑娘上有病榻卧着的老母亲,下有总角之年的小弟弟,而她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家小酒坊--白天有客人时卖酒,没客人时鼓捣酿酒的配方,晚上除了要照顾母亲,还要采购原料、配酒方,往往忙碌到深夜,那间小小茅屋的灯光都是亮着的。
无论对比起锦衣玉食、喜欢闲逛倒腾的自己,还是手不释卷、悠游赋诗的三哥思诚,她都是个似乎在艰难里屹立不倒、还要支撑着一个家的坚强女子。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纵使处在这样的境遇,姑娘还是那样不谄媚、不附会,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以自己的方式顽强活着,就像在角落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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