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如果她是爱我的(1/2)

卫生棉打在她身上。

像雪球发射器一样，那些卫生巾从女孩们的手上飞出来，撞到嘉莉的胸和脸上。

经血在人们“行行好快把它堵上”的嘲弄声中，被堆起来的雪白棉条压在了底下。

——这是嘉莉的记忆。

布莱尔的眼神还停留在门后刚爆裂的水箱，思维则四散开来，没有专注于和副校长默顿、德斯佳汀的谈话上。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嘉莉在学校淋浴间经历了初潮，伴随着的还有突至的心灵致动（移物）能力。

那意味着嘉莉没有一次注意到在她睡着后布莱尔特意翻开的生理卫生课本。

布莱尔想她这些年已经摸清了规律，当嘉莉体力耗尽或者精神疲惫时，她更容易出现。

“你还好吗，嘉莉？”体育老师德斯佳汀小姐终于注意到这孩子心不在焉。

“克丽丝，克丽丝·哈根森……”

布莱尔从嘉莉雪片般的记忆中捕捉到一张人脸。

她知道那是嘉莉悲剧的始作俑者。克丽丝·哈根森，校园暴力的领头人，但也是构成这个高中社交金字塔的上层建筑。

“什么？”

嘉莉那双浅褐色眼睛里突然闪着某种尖利的东西，德斯佳汀小姐甚至觉得这孩子一瞬间被某些东西附身了。

那目光充满战斗欲和某种莫名的坚定。

“是她带头朝我扔的卫生巾。”布莱尔肯定的说。

德斯佳汀小姐好像被嘉莉这一突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那么你是愿意指认她们吗？”

布莱尔点点头。

“好，好吧，你要现在，你确定不先休息一下吗？”

布莱尔对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副校长和德斯佳汀小姐对望了一眼，好像在权衡这件事。最后他们让嘉莉一个人先待在办公室，亲自去为她找来那些嫌疑人。

布莱尔在办公室里独自坐着。

办公室的左侧放着文件柜，请假条和事故表被凌乱地堆放到一起，桌面上的笔筒里插着一支缅因州的州旗，另一侧则放着一个装了金鱼的玻璃鱼缸。

她的食指轻轻敲在那张涂了清漆的木桌子上。

“咔嗒——咔嗒——”银色的铅笔在笔筒里扭动。

艰难把自己从其它笔中抽出来。

它悬在了半空。

布莱尔几乎是满意地看着它发生。

久违的——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噪音。

她打开门，刚才在门边偷窥的男孩一边向着走廊另一头跑，一边回头看她，哧哧地笑，同时做着下流的手势。

亨利·特伦南特……

有名的捣蛋鬼，逃课大王。

他们是不是永远也感觉不到他们在做多么恶心的事？

布莱尔伸出了手指，随意地像是朝空中一比划。

那男孩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脚成了剪刀，绞在了一起。

他重重磕在了学校走廊的木柜子上，晕了过去。

一缕血从他的额角冒了出来。

她扫视了一圈走廊里那些突然静下来的围观者，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微笑，转身回到校长办公室，门被“那股力量”砰地阖上。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她听到德斯佳汀小姐的尖叫。

再过四十分钟，德斯佳汀小姐才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那些刚经过走廊而脸色不好的女孩们。

“抱歉，嘉莉，”德斯佳汀为她的迟到道歉，抚了一下自己额角，似乎被今天接连发生的事弄得非常疲惫，“你能指认一下她们哪些朝你扔……的吗？”

从淋浴间出来的那些女孩全在这个房间里站齐了。

布莱尔抬了抬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很好，她想，人都齐了，她可以将她们全都认识清楚。

她向她们走得近了一点。

有人被她这个动作弄得低下头，不敢接过受害者投来的目光。

“嘉莉？”德斯佳汀小姐催促道。

布莱尔站在苏跟前，苏低下头。

站在苏旁边的克丽丝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她。

布莱尔看了她一眼。

“我只能认出是她先扔的，”布莱尔伸出手冲着克丽丝，“其他人我记不清了。”

其他女孩好像松了一口气。

“你！”克丽丝似乎想打她，但德斯佳汀小姐就在旁边。

她只能保持着吃人的目光瞪着布莱尔。

“你不再想想吗，宝贝？”德斯佳汀小姐的手放在布莱尔的肩上。

但布莱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接着摇了摇头。

***

在梦里天使注视着我，

但她从不对我说话，

如果她是爱我的

为什么从不拥抱我？

课上老师让嘉莉念了诗，他明明知道他们会嘲笑她。

但汤米·罗斯为她说话了，就是这么奇怪，嘉莉想，他是苏的男朋友，而苏是克丽丝一伙的。这是不是一种示好？

她总是搞不清别人的意思，社交是什么……

为什么她不记得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女生厕所洗了脸。

因为初潮，她和妈妈吵了一架，于是妈妈又把她关在了祈祷室。

但妈妈不知道，她从很久以前就不怕这地方了。

她看看了镜子里自己枯黄的头发和脸上的雀斑。

黑暗中有种慰藉，那是从妈妈身上寻找不到的。

就像……就像，她不是孤独的。

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盯着镜子。

让她看到。

求求你，让她看到。

那里一定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