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Summer Rain(1/2)

祥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兼之相泽的人生像行走在秒表上一样来去匆匆，一个小时后他自动出了隔间，不愧是成熟靠谱的社会人，与来时的时刻相比，当真是分秒不差。

“你最好快点开始着手准备战斗服设计之类的事情，这个时间点的话，申请大概已经快要关闭了。”

成熟靠谱的社会人坐在门口换鞋，一面头也不抬地提醒道。

还在柜台后面做访客记录的刹那就略带惊讶的抬头：“这么快？可是应该录取信还没发完吧……”据她所知就至少还有一位没收到结果。

“不，时间上来说，你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相泽一脸肯定，仿佛说的不是什么惊人的内幕消息而是街头巷尾皆知的普通常识，说罢也不看柜台后某人瞬间白了两个色号的脸色，站起身打算离开，却正巧撞上推门而入的下一位顾客，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抱歉。”

来人有一头冲天的紫色发丝，脸上经年不退的黑眼圈和相泽如出一辙，被人挡了路也没什么反应，只略略一点头，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走到前台掏出了会员证，全程不发一言，只有刹那脱口而出的称呼飘荡在空气中。

“心操君……”

想是那位即使作为职业需求来说也健谈过头的店员小姐的又一熟客，相泽没多想就踏出了门外，随手关上了店门，走了几步才在头顶的凉意下察觉了些许异样。

他微微扬起头，眯起眼睛去看空气中透明的颤动，然后伸出了一只悬在空中的手。

“……下雨了、吗。”

……

………………

…………………………

窗外传来了沉闷的雷声。

夏末的天气最易生变，方才还光线充足的室内不过片刻就昏暗下来，刹那急忙打开了室内的照明，一边奔进隔间拉好窗帘，以免惊吓到本就神经敏感的猫咪。心操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幼猫，沉默的样子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明明没什么不同。

刹那小心翼翼地瞥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少年，心底膨胀的预感让她有些不安，相泽临走之前的话顺着鼓膜落进五脏六腑，胃里像是塞了沉甸甸的石块，沉重得让她想吐。

（也许早该明白。）

“心操君……”

（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

心操神色如常，一双紫眸依旧色泽浓厚得看不出心事，见她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反倒先嗤笑了出来：“你猜到了？”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

刹那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地慌张起来，心底不安的预感越发膨胀，她想伸手碰碰眼前的少年，关节却僵硬得仿佛不属于她自己。

（就是因为。）

“也不是什么大事，名义上姑且我也进了雄英。”他说，神色淡漠得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普通科。”

（——它实现的几率，万中无一。）

雷声渐响。

这是一场消暑的大雨，水汽沿着门缝缓缓爬入不大的空间，湿润了原本燥热的空气，顺便也带去了最后一丝暑意。刹那数着自己的呼吸，感到从收到录取通知后就开始发热的大脑终于逐渐趋于冷却，理智的判断逐渐回笼，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

“……还、还有……”

“还有别的机会？”心操抢下她的话头，抬起头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啊……也不算完全没有，‘根据表现可以升入英雄科’之类的，我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放弃了。”

刹那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底依旧藏着隐隐的不安，却终于可以顺畅地说出完整的句子：“那样的话，就得加油了啊，如果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

“——大概没有吧。”

那个安抚着幼猫，曾经表情温和的少年，如此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毕竟我和你，站的位置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

仿佛是膨胀到极致的气球，从胀满到破裂不过短短一瞬，刹那动了动干涩的喉间，心底的某处突然一片冰凉。

心操将怀里的幼猫放下，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事到如今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个性’这种东西是真的有优劣之分的。最起码可以分成——可以帮人实现梦想的个性，和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个性。”

“你只是暂时迷路了。”他说，安静地望过来，表情平淡，眼神中却有一丝相识至今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我这种人，本质上是不同的。”

又是一阵雷鸣。

心操沉默了一下，抬起手上那张会员卡挥了挥。

“你有你的努力的方式，而我必须去找到我自己的路。这张会员卡到今天为止就到期了……”

他说着，将它隔空抛了过来，接着利落地转身走出了隔间。

“——我们暂时，就不要联系了。”

最后一句话和外门的开合声一并响起，个子高挑的少年走出了店门，张扬的紫发在升腾的水汽中很快失去了气势，暴雨阻碍了视线，他走得并不稳当。

但他终究没有再回头。

刹那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彻骨的寒颤，她掀开一角的窗帘，将额头抵在透明的玻璃上张望，预想中的人影却早就消失在了过往的行人当中。她努力睁大眼睛去搜索，视线却愈发模糊，透明的液体携着体温自脸颊旁滚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隐约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天，那种同样被现实没顶的沉寂，那种如出一辙无可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