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云深不知处2(1/2)
审讯室里,皮鞭啪啪作响,宋芳的手有些软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在陆云深身上。
他一件白衬衣上全是血污,新的旧的叠在一起。他咬着牙,一声不吭,仿佛已对伤痛麻木了。
等宋芳打累了,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疲惫的问:“你可痛过?”
“有。”他轻声回答。
他陆云深一介书生,自以为风骨高雅,唯一的痛处便是她吧。明明青梅竹马却不能娶她为妻,他痛;听到宋传甫的那一番话,他痛;看她嫁衣灼灼为他人而披,他痛;看着她有了别人的孩子,他痛。
他的一生,所以痛苦不堪都是因为她。
然而痛苦从来都不会形单影只,它从来是如影成双的。
他痛的时候,她也痛。这样的相互折磨,没有人幸免。
宋芳按着心口,字字泣血:“我也痛,心痛得厉害。与你相识十多年,我竟从来不知你是这样的恨着宋家,恨到要杀了我爹,杀了我夫君,杀了我的孩子。”她说,“就算当年是我爹害死了你娘,你又怎能罔顾宋家对你的恩情背叛宋家呢?”
当年宋传甫中意陆云深的娘,想讨来作姨太太。奈何她与陆父情深不倦不肯屈服,最后竟然悬梁自尽了。
这些事宋芳是知道的。但她从不认为这会是陆云深反水的理由。因此,她来这儿,折磨他,不单是消泯自己的怨气,还想听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让她信服的答案。
陆云深吃力的笑笑,嘴角溢着鲜血:“就算我娘的命不够。有人赏识我,许了我高官厚禄,这样算不算理由?”
陆云深是传统的文人,常感叹生不逢时壮志难酬,若有伯乐能赏识他,照着他的性子也是有可能的。
宋芳轻叹:“好,你自是壮志难酬时遇了伯乐,我却知千里马亦可是累累马骨。”她扬头,带出飒爽英姿,似是沙场女将,朗声说道,“你毁我一生,我便囚你一世。年年月月日日时时都受着折磨,不死不歇。”
“你果真恨我至此?连死都不肯施舍给我?”
“是,”她说,“连死都不给。”
陆云深痴痴的笑:“好啊,我既连死也不惧了,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文人自有风骨,尤其是像陆云深这样在军营长大的。你可以毁了他的,却摧毁不了他的精神。
然而,宋芳从来都是知道该怎样折磨一个人的。她走近他,单手抚上了他血淋淋的面颊,另一只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在他耳边邪魅的笑,然后低声耳语。
短短七个字,如同催命符咒,激得陆云深身子抽搐,接着猛烈的咳嗽,然后吐出血来。
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无喜无忧,脸色苍白得像是墓穴里爬出的鬼魅。
跫音响起,踏碎谁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而陆云深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中仅剩的情义完全破碎,只剩深深的绝望与悔恨。他弓起身子,拉扯得铁链铮铮作响,深陷的眼眶中滚出泪来。看着宋芳离开的背影,他呼天抢地撕心裂肺的大喊:“不会的,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假的!”
这个扛过所有毒打的男子喊得声嘶力竭肝胆俱裂,在那一瞬间,他的天塌了。
走出院子的宋芳裹紧大氅,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滴进雪地里。
刚刚她在陆云深耳边说的是,那个孩子,是你的。
宋芳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陆云深家。
自那件事之后,陆府已被查封,陆云深的夫人陈诗也被软禁在陆府。
几日不见,陈氏诗瘦了一大圈,小小的身子缩在大大的袄子里,眼眶中全是红丝。见宋芳来到,她福了福身,唤:“大小姐。”
宋芳挥了挥手摒退小厮,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设防的倚在美人榻上,闭了眼,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陈诗摇了摇头,语气寡淡:“大小姐何必为难自己呢?”
宋芳咯咯的笑,半晌后才有气无力的说:“连你都看出来了。可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个孩子,是云深的吧?”
宋芳点头。
陈诗道:“大小姐的心思始终这样好猜。”
那是三个多月前,陆云深与陈诗大婚之时。
满堂鲜红,唢呐入耳。看着陆云深终于能够娶到那个与他们一同长大、温婉贤淑的女子,宋芳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该失望还是高兴。
从小父亲就教她,宋家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须得敢爱敢恨,若是求不得,也必须输的起。死缠烂打什么的,丢尽宋家脸面,是万万做不得的。
宋芳向来执行得很好,哪怕看着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子娶了别的女人,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穿着一袭红衣、颀长俊朗的男子,她递上酒杯:“陆参谋,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今日你倒是抢了我的陈姐姐先成了婚。走一个,如何?”
陆云深笑着接过,两人便一杯一杯不停的喝着。直到宾客都走了,两人也喝得有些醉了,却仍是不停。
那一夜,他们喝了很久,脚下都是酒坛子。就连号称千杯不醉的宋芳也醉得不轻。两人都微红着脸,连话都说不利索。
看着对方酡红的面色,如同三月的桃花,灼灼了双眼。酒后吐真言,宋芳絮絮叨叨的说:“陆云深,你晓不晓得,我曾经喜欢了你十几年呢。”
事实上她说谎了,哪里是曾经,即使今时今日,她也还喜欢着他。
可是,不能说。他已是陈姐姐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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