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一中校庆(二)(1/2)
沈兆业按低老花眼镜,仔细地看清了面前这个男同学的样貌。
“你是乐毅。”沈兆业缓缓说道,“我想起来了,毛老师班上的。”
“沈老师您记性真好。”乐毅笑笑。
“毛老师不在办公室,他去高一四班教室了。”沈兆业重新扶正了老花镜,他另一手拿着一本杂志,正要回办公桌继续看。
“不,我是特地来看您的。”乐毅说着手就搭上了沈兆业的肩膀。沈兆业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乐毅笑了笑,把手拿下来,揣进了衣兜。
“特地来看我?”他有些疑惑地迎乐毅进了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桌上摆放着一张集体照,乐毅瞄了一眼,在第二排右四看到了于小芊。
沈兆业拖着一条腿慢慢走回到办公桌边,把杂志放回桌上,摘下老花镜,插在了衬衣的上口袋里。
“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我只是个生物老师。我记得你们那届是头一年高考取消了单独的生物卷,改成了文理大综合,算起来我不过教了你们两年……”
“沈老师,您就算只教过我一天,也是我的老师,我来看您是应该的。”乐毅说。
沈兆业摇摇头,用食指隔空点了点乐毅的额头,“油嘴滑舌。”
“不敢,沈老师,您是位很优秀的生物老师,您带我们做过的生物实验,我印象深刻。”乐毅说。
“噢?那你倒是说说看,都记得哪些?”沈兆业像在课堂上提问一样,用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些什么”的表情,等着乐毅的下文。
“精母细胞的减数分裂、叶绿素的提取和分离、在细胞内的分布……”乐毅沉着地对答道,“最难忘的应该是,小白鼠窒息后的心肺复苏实验。”
沈兆业没有接话,他阴沉着脸注视着乐毅,由他继续说。
“我们用电子显微镜观察了心肺复苏后的小白鼠的脑片,它的脑细胞出现水肿、变性坏死,以海马及皮质脑细胞损伤最明显,线粒体、内质网和高尔基体等重要细胞器损伤,突触结构模糊,血管周围水肿……”乐毅回忆着实验的细节。
“窒息造成的脑细胞损伤是无法避免以及不可逆的。这就是实验结论。”
沈兆业神情恍惚地站在讲台前,如释重负般地说了这么一句。底下同学都在窃窃私语。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收拾好讲义,踩着下课铃声的点,拖着伤脚走出了教室,留一班同学自己在那手忙脚乱地收拾七只小白鼠的尸体。
“这是个很难的实验,对没有受过专业医疗培训的高中学生来说,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对心脏停搏的小白鼠完成动脉肾上腺素的注射,然后是一整套的胸外心脏按压和机械通气。注射的量多了少了,按压下手轻了重了都很难把控……然而,尽全力救活的小白鼠,最终还是被解剖了。”
乐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再次看向桌面上相框。塑料框已经褪了色,但沟沟壑壑里并无灰尘。
沈兆业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张集体照。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空气变得厚重,压得沈兆业双肩都一沉,他沉默地与这无形的重量对抗着,缓缓挪步到了窗边。双层玻璃外,舞台上的小提琴手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无声地在演奏。
乐毅盯着他的背影,一边迅速抽出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把手里紧握着的东西装进了袋子里。
“我刚才从窗户这,看到你牵着于小芊的手进的学校。”沈兆业背对着乐毅开了口。
“嗯,小芊儿是我女朋友。”乐毅答道,同时飞快地划拉过密封边条,不动声色地把袋子踹回了兜里。
“噢……你是她男朋友……你们谈多久了?”
“有几年了。”乐毅说。
“她……这几年过得好吗?”沈兆业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不太好,她父亲四年前去世了,没多久她在一次游泳中溺水了,引发了创伤后应激反应。她总是做同一个噩梦,在梦里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目睹她母亲的死。”
沈兆业回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乐毅,“她当时在河边?”
乐毅点了点头。
沈兆业视线木然地穿过乐毅,落在对面墙上挂着的人体呼吸系统的示意图上,嘴里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沈老师您当时也在河边?”乐毅问。
沈兆业默默顿首。
“也可能是她记错了?毕竟她当时还小,更何况,那已经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乐毅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啊,二十一年了……呵、呵呵……”沈兆业像呛咳一样笑了几声,又突然收起了笑容,拖着腿欲往桌边走回来。
乐毅先一步拖过椅子,在窗边摆好,“沈老师,您坐,站着说话挺累的,您脚又不太方便。”他说着把沈兆业扶到了椅子上。沈兆业身材高大,体重却轻得很,乐毅都没用什么力气。
待沈兆业坐下了,乐毅站到他身后,双手扶着椅背,对他说:“沈老师,您这脚这么多年了,一直也没见好,医生说是什么原因了么?”
沈兆业摇了摇头,“手术也动了两回了,还是老样子,多走几步就开始疼。”
“什么时候受的伤?”乐毅问。
“就在那天早上。上班的路上被碎铁皮割了脚底。中午去医院时路过双阳桥,看到她母亲在栏杆边发呆……”沈兆业不自在地搓着膝盖处的裤子褶皱,缓缓说道,“……我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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