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花深处(1/2)
贞观四年,杜莱公病逝,帝大恸,倾国哀悼数日,极尽哀荣。朝中凡五品以上官员,皆需前往莱公陵前尽哀。
长安秘书丞府邸内空荡荡的,此刻魏大人和魏夫人裴氏都已前往杜莱公陵前哀悼。整个府邸只有在后院酸枣树前来往的季嬷嬷。
每日都需打落酸枣树上新鲜的酸枣儿,把酸枣核取出来,余下的酸枣果仁在炉子上烘干,再用三大碗水煎成一碗酸枣羹。
这酸枣仁是主治失眠多梦惊悸忧思的良药,药方子还是李淳风那个算卦的道士给的。长安城人人都知道,魏征大人家有个体弱久病的四公子魏叔瑜。
当年魏夫人裴氏难产,生了三天三夜,才把四公子生下来。幼子貌美,却瘦小体轻。魏征为四子取名叔瑜,有握瑾怀瑜之意。
当夜,李淳风借宿魏府,见幼子孱弱盗汗,时常啼哭不停。卜算一卦,断定魏府四公子活不过弱冠之年。
魏征与夫人裴氏惊惧不已,请教续命之法。李淳风沉吟片刻,默默道了八个字:“天命难改,以命易命。”
魏征求解其意,李淳风不再相诉,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后遂与魏氏夫妇相告,四公子多梦盗汗,需每日服用酸枣羹,房间内摆设南海蚌珠,不可易其位。如此方可续命。
十年前的李淳风只是个年轻的道士,无甚建树,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十年之间,朝代更迭,魏征已是李唐的秘书丞,李淳风则已入职太史局,深得圣上信赖。
此去经年,四公子魏叔瑜终日缠绵病榻,身体也不如同龄孩童健壮,离榻之日,屈指可数。
待到如今十岁之际,每日定时服用酸枣羹,气色渐与常人无异,只是偶有惊梦之期,脸色惨白,不能言语。魏夫人裴氏见此,时常垂泪。
为保住小四叔瑜,魏氏夫妇终年食素,日行一善,日积月累,积德积福。府中仆侍尽皆遣散,凡事务必躬亲,只余下照顾四公子的老嬷嬷。
去岁,老嬷嬷故去,临终前为魏府带来了老乡季嬷嬷。季嬷嬷照看小四独有一套,人前当着魏氏夫妇,各种关怀备至。人后便因幼童无知,百般敷衍了事。
今日府中魏公与魏夫人皆往陵前尽哀,季嬷嬷便想省事一番,反正无人看到她如何蒸煮酸枣羹,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小四吃的是什么样的酸枣羹。
季嬷嬷笃定,凭着那魏小四软弱的性子,更是不会说出去一字半句。于是她拿着叉杆儿打落了酸枣,便直接捡了几个就拿去了魏叔瑜的房间里。
魏叔瑜近几日精神尚可,倚靠在窗沿边上看外面的风景,瘦小的身子斜斜地靠着,风一吹,微微摇晃。
“小四公子,您怎么下榻了呀。我给您打了酸枣来,是时候吃啦。”季嬷嬷面带笑容地说着,把酸枣塞进了小四的手里。
魏叔瑜痴痴地望着小手里被塞进来的几个酸枣,摸上去冰凉冰凉的。以往喝的酸枣羹,都是又烫又软,断没有这般硬邦邦的。
“季嬷嬷,我记得李师父说,每日需得饮酸枣羹,不可直接吃酸枣儿。”
魏叔瑜的小脑袋一摇一晃,念念有词。拿着酸枣的小手,有些迟疑。
自从贞观元年,李淳风便收了小四做徒弟,经常来府邸教授他一些天文算术。
季嬷嬷看魏叔瑜不肯立即吃了酸枣儿,脸上的笑容便挂不住了,当即沉了脸,冷冰冰地说道,“小四公子,您不肯吃酸枣儿,老奴怎么跟魏公交代呢。若再不吃,可就过了时辰了!”
魏叔瑜被唬得一怔,纤细的小手缓缓打开手心,他从没见过这么凶狠样子的季嬷嬷,也罢,吃便吃了。
“酸枣羹也是用酸枣儿做来的,您吃啥不都一样的吗?好了,快吃吧。”季嬷嬷不耐烦地催促着,“快吃,快吃啊!”
魏叔瑜被这老妇催促得头疼,见她浑圆的两个黑眼珠子紧紧地瞪着自己,心里便不好受。
一个接一个酸枣吃下去,魏叔瑜骤然重咳一声,倒在地上,深重的呼吸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痛苦的低吼声一声一声地传来,瘦小的身子滚在墙边,捏着自己的脖子,不消片刻,便昏死过去。
季嬷嬷见此情形也慌了神儿,凑过去一探,这孩子已经没了气息。怕是不该给他吃酸枣儿,这是被噎死了啊!
季嬷嬷把小四抱上床,又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滚在地上蹭到泥的脏衣服被她藏进了衣柜里,又把被子盖上,只等到魏公回来,便教以为是孩子急病突发暴毙了。
戌时过后,魏征和裴小玉带着三子回府,魏夫人裴氏率先进了小四房间,见幼子眠于榻上,轻轻推了一下。
“小四儿,小四儿。爹和娘回来啦,起来吃点糕饼吧,是你最喜欢的山楂馅儿的。”
魏夫人温言细语地说着,但仍不见魏叔瑜有何反应,轻轻翻过幼子的身躯,一只小手倏而垂下。
裴氏大惊失色,掩面惊呼:“小四儿他爹,小四儿他爹!快来!”
魏征急匆匆来到床榻前,见幼子已无气息,夫人几乎昏厥,连忙抱住裴氏。
“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孩子怎么会……季嬷嬷呢!”魏征焦急又心痛地紧紧抱住裴小玉,悲痛万分。
季嬷嬷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大人,申时三刻四公子按时服用酸枣羹,之后就睡下了。老奴着实不知,公子是什么时候……”
魏征听到这番话,惊疑之色更甚,派遣长子魏叔玉去请了李淳风来。
李淳风使人连夜打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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