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 宣圣旨李迪心不甘 问朝臣赵祯立皇威(1/2)
李迪今早入宫前,手中拿着昨夜赵祯发内降诏令中人事变动本就为赵祯职权,提前知会他一声也算客气,可他实在不愿瞧见憎恶之人除拜宰相职位。李迪从府中出来,已打定主意,欲学十年前监察御史鞠咏“为阻章献册封颢蓁姐夫钱惟演为宰相,而‘取白麻廷毁之’”,当堂喝止赵祯。
岂料前脚才迈,身后便响起李之东的声音,凑近劝说:“昨夜爹爹提及此事时面色愠怒,儿子猜度着,爹爹可是要去驳了官家的面子?切听儿子说一句,须知月初时候,官家已为爹爹与张大人,皆对太后娘娘参政之事缄口默认而气恼。昨日张大人无故罢朝虽该责难,却不至这般重,分明是以为张大人与杨大人有结党之嫌。此时若爹爹又为任用之事相左,岂非增了由头给官家?”
李迪叹道:“老夫怎不懂得这道理,只是若要老夫与他在朝上呈分庭抗礼之势,只怕日后就并非给官家一个由头而已,罢官都是迟早为之。倒不如趁着他仍有罪责在身,断了后患。”
“爹爹!”李之东正色沉声,“今日官家要贬张大人下去而换他替上来,为的正是他敢言爹爹所不敢言,能替官家在殿上呵斥那些恐被太后娘娘笼络的朝臣。若是爹爹今儿个敢驳了这内降诏令,必令官家念起当日爹爹如何在宋大人面前哑口。莫说爹爹如今的心思是全为了自己仕途坦荡,便是真的替国死谏,看在官家眼里也觉得是做戏。”
李迪望向之东,紧眼摇首道:“老夫实无他法。”
“爹爹也实在无需做别的念想,朝野中谁不知你与他之间龃龉?且顺了官家心思,尚能落个任人不以喜憎拒之的名声,日后再寻其行差踏错处,也还名正言顺。否则被官家归去太后娘娘一伙,可就算剖腹藏珠了。”
李迪无法,收心敛气,就这般辞去儿子,恍恍站到了前殿。待公告完张士逊杨崇勋被遣的消息,自己则还得替赵祯宣读内降白麻:
“勅门下:朕闻君臣之固,义同金石;将相仕职,任用安危。朕自纂统,一十二载,观今天下,海内宁谧。然致之泰难,沦之否易,泰之思乎,无非安乐,安乐之险,潜于隐微。君臣之间,禁中朝外,兢兢业业,不敢暇豫。朕上而为君,宫有嫱嫔,子有万民,少声乐之玩,禁畋游之乐,断神仙之惑,罢干戈之喜。奈何秋有蝻蝗,冬有旱粮;朝有奸邪不惩,反白做黑;堂有似是之言,而非之举;陈者异端离间,疑者往来频频。任夫难任,安夫难安。故昔日贤皇,莫不急求于贤,渴闻于谏,得善而惧不能行,弃恶惟恐未能去。有者,奸宄枉绝,兵革杜起,时祥岁和,德日以新;无者,内修咎悔,法滥焚章,邦家难宁,民窜穷荒。如何举国不疑,心逸怀想。”
顿了顿说:“今命资政殿学士吏部侍郎检校太傅王曙,翰林侍读学士宋绶上前。”
二人闻声而至殿中,李迪继续道:
“任王曙为枢密使,宋绶为参知政事。”
二人赶忙叩拜谢恩。
正欲听他往下读,却听李迪言语中稍有卡顿,沉声宣:
“右谏议大夫集贤殿大学士武胜节度使吕夷简上前!”
言毕,殿中人皆面面相觑,全不知吕夷简何时回的京师,径自以为听错了,齐齐侧首向殿门打望。果然,伴着拂云晓日直射殿中,吕夷简精神熠熠,满面红光,从最后移步到三人身边。
王曙微微侧首眼珠子对上宋绶,后移到身后,意思是:“吕大人不是上个月才罢去了武胜,怎么这就回朝复职了?”
宋绶在旁虚声道:“大人心中怎会不知?且看陛下如何用他。”
言语间,待吕夷简站定,只听李迪宣:“任吕夷简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他读罢,好似心中被巨石所压,毫不能喘息。
吕夷简掩住心中笑意,拜叩谢恩。
“王曙,宋绶...吕夷简,仕内无煽动滛刑,无暴添横敛,不闻一夫有怨叹之声,实乃明考谨辩之故。望能进贤去佞,协举国之公,兴利除害,和百姓之欲,遏小人杂君臣之间,布告中外,令悉朕怀(作者乱作)。”
三人再次山呼万岁拜叩起身,李迪收好诏令,单单冲吕夷简悄摸讥道:“吕大人真是好能耐,去了武胜可有两个月?这般快就能回朝顶替张大人的位置。”
吕夷简笑言:“九月初二至今,离京五十七日。”
赵祯无意允这几人在殿上话家常,铁青着脸于阶上问:“你四人可知为何受封?”
吕夷简道:“诚如陛下诏令所言,臣等必当尽心尽力,遏除朋党奸佞。”
赵祯闻言不说对错,等那二人作答。谁知他们似讲好了般,俱不回话,赵祯眼光打下去,逐个扫过,停在宋绶身上,冷冷问:“昨日朕欲封你为端明殿学士,你拒了,如何今日封参知政事便叩谢随人,全无推脱之意?”
宋绶躬身道:“臣不怕被冠以狂妄,昨日臣以端明殿学士无用,不能一改朝中风气为由才不受命,今日受得政事堂(中书门下办公处)副相之职,他日检视相国三公政令,也必当以命督纠,同有结党舞弊之嫌,绝不轻易放过。”
李迪,吕夷简,王曙都暗暗瞧他,心中暗讽:“张士逊阻你入朝,只在翰林院做个侍读倒是很对。”
赵祯面色稍缓,沉声道:“吕大人说朋党奸佞,你说结党舞弊,再问下去,怕那两个也是营私之语罢了。朕倒是好奇,怎样便算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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