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白发见白发(1/2)
东进的大雍军队,沿途不间断受到偷袭,但略成规模的力量未曾出现。古扬的衿链之阵让孟三变从前的延阻之策成为泡影,亟待补充兵力的栾国,没有底气在这个过程中消耗。
重兵护王畿,虽然面上有些难堪,但这已是必行之举,以王畿作为牵制点,他有充足的把握将翎军困在此地。届时以消耗战法蚕食百万军队,况且这偌大栾国山河,不须三五日,王畿便会成为蜂聚之地,让翎军连退路都没有。
而且,早在三日前就在那衿链之阵开赴的时候,栾国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调回北境、南境兵马,共御帝都。
孟三变心知栾国需要时间,翎国却最惧怕时间,好比异乡人在地头蛇面前呼风唤雨,势头一过便是砧板之肉。从这衿链之阵也不难看出,古扬在竭力求快,让栾国边境兵马来不及回援。
然而让人跌出眼球的是,就在栾国的王畿军枕戈待旦准备接下来的鏖战时,距离他们仅有百余里的翎军,居然从竖贯而来变成了平铺——
南下!
依旧是衿链之阵,翎军放弃了天棱城,而是把矛头指向了那近乎被荒废的——
牧火城!
此间变数急促而坚决,要义俨然早已在翎国大军中贯彻通透,横铺之后的衿链之阵,展现出莫说当代,就连千年古时都不曾有过的狂霸气势!所过之处,人尽胆寒,守护大雍的力量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这契合了四处散播的宣告,更契合了《讨栾国檄》所书,帝归牧火,才是这支“大雍军队”的动机,讨栾国也好、灭忤逆也罢,都需要送帝归牧火,有了此举才能有后续。
即便栾国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也已来不及做什么,所有人都在等着王畿大战,认为这是翎军想存续的必由之路。当这一幕出现,很多人的心念方才活络起来,这是要领民心、淬民义。
原来古扬此举不是在打栾国军队,而是打这称帝的栾国立足未稳!
更妙的是,牧火城处于当年三国交界,此三国便是翎王牧青羽“三策平三国”的列国。若是栾国本土,民心或难撼动,但这里就相当复杂了。其间所蕴含的不只是人们对大雍还有几分眷恋,还牵扯到那些被栾国灭掉的列国子民,对他们来说,这浩荡的大雍之师未尝不是另一个层面上的“复仇”。
从远处看,牧火城就像一座拆着拆着忽然手下留情的半废墟,荒草掩盖了坍塌的城墙。苍天不悯,竟把这末日帝国的图卷画得如此真实。
这城依旧很大,但除此之外找不到第二个能正面表达它的字词。单骑踏前,这也是牧襄第一次这样看着牧火城,从前都太快了,快到一直被“逃离”“逃避”这样的心神所包围。
他的泪啊,无声而汹涌,这故国故土原来是这般模样。灯火斑斓的大雍、熙熙攘攘的大雍、泼墨抒怀的大雍、四海臣服的大雍,原来已是这样刺眼的废墟。二十一世的恢弘基业,现在飞鸟可着屎、鼠獾可横行,一切就发生在他的天祚年间。
城中还有人,他们并非维系着最后的大雍,而只是不愿离开罢了。他们习惯了血脉,便更不愿出去寻什么生路,倒也不是尊严使然,只是不愿出去之后被戳得更深、更痛。
长公主牧青鸢,八年前古扬见她时,那是一袭紫金袍,头戴鸾凤钗,目润肤盈。八年之后的她,像过了三四十个春秋,一身青衣松松垮垮,头发已见不到一丝黑泽。
她的面前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手持着一个拨浪小鼓,打了几下,小嘴嘟了起来把拨浪鼓扔到一边,在牧青鸢面前讨要似的晃着小身子,“奶姑,云儿有点饿。”
牧青鸢摸着云儿的小脑袋,“刚刚才吃过,不要胡闹。”
云儿撅着小嘴,“都好久了,你藏了好多好吃的,别以为云儿没看见!”
“傻孩子,不同年纪要吃不同的东西,那些都是等你一点点长大才能吃的。”
“哼!你又骗我,我吃的明明都是一样的!”
身边的内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馍,“世子殿下,您先……”
不等那内侍说完,云儿小步快颠,一把将那干馍夺过,明明很硬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他啃得太用力,把嘴角都刺破了,但还是嘻嘻嘿嘿颇是满足。内侍们纷纷转过身去,擦着那无声滚落的泪水。
牧火城已经快两年没有接济了,纵然是两年之前也是一片疲敝,耗着宫内仅有的口粮。这两年城内鼠患不绝,宫外能吃的东西都喂了老鼠。宫中百余人打了所有能打的主意,这才勉强撑到今日。
可就在这时,悄无声息的,一袭金甲之人出现在牧青鸢面前。
他虽一头白发,面目却在记忆之中,“襄、襄儿?”
白发见白发,相顾两茫茫,青衫滴不破,惟有泪千行。
看到这一幕,牧襄已经哭不出来,他只觉得一把锁链死死缠住自己的喉咙,他说不出话甚至呼不出息。锵!牧襄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磕着头,片刻便是一片青紫。
“襄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牧青鸢抱住牧襄。
“姑母,襄儿之罪,万死难赎,万死难赎啊!”
云儿托着半个干馍伸到牧襄面前,上面有着零星血迹,“你也是饿了吗?”
牧襄把云儿抱在怀里,声音已近撕裂,“我的云儿、我的云儿啊!”
云儿被他抱的有些不适,“奶姑,他是谁呀。”
牧青鸢泪如雨下,“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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