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师徒争议(2/2)
反口认错,还来得及吗?“啪!”藤条陡然抽入皮肉间的疼痛,堪称刻骨铭心。不似想象中一道更甚一道的难捱,靳扬只觉身后被活生生刮下一道油皮,连续十余下,根本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三日前才能将将下地,伤口勉强结了痂,完全禁不住这样的狠打,更遑论姿势不便之下,藤条道道斜劈下去,生生盖过往先的伤口。靳扬死死闭着眼睛,将头埋在臂弯里,满脑子都被剧痛所缠绕,靠着卧榻借力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倏然的停顿间,靳扬左手下意识挡向身后,却在瞬间顿在腰际,硬生生收回去枕在额头下,身上沁了一层薄汗,连呼吸声都在发颤,生怕有人突然闯入。
梁成济从不喜欢说教,尤其是在打人的时候说教,他比谁都清楚,剧痛之下,全幅心思都在忍痛,教什么全都白教。直至靳扬缓过心神,才听得他开口:“你可以继续与我不明不白地糊弄。人死了,便算误诊了?”
梁成济将藤条重新抵在他温热的皮肤上,明显感觉得到靳扬不经意的一颤:“若你根本诊不出来,那是我教导无方,你十分的错,我担九分。但为了动这份作假的念头,分心到学医七年,连孕脉都辨得错,说轻了,你是一念之差,往重了说,就是心术不正!”
在医界,生死是一道极高的界限,人活着,再差再差尚能补救,一旦死了,便是盖棺定论。妇人之疾,理当慎之又慎,孕脉辨错这种一尸两命的事情,从来少有。
“啪!”梁成济手上的藤条抬起复落,连同响起的,尚有靳扬半抑的痛呼,“六年荒废,魏家的老妇昏在益生堂门口,这一桩误诊,才叫本事不到家,害人害己。”
梁成济不再开口,唯有藤条连续不断地急速抽落。靳扬脸色愈渐惨白,泪水沁得视线一片模糊,自己也分不清口中究竟在说些什么:“我改,靳扬都会改的,我会改的……疼,饶了……靳扬真的知道错了……疼……”
混乱的告饶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靳扬本能地闪避,甚而几乎想要反抗。不是逼供,不是责罚,他清楚地知道梁成济想要的答案,清清楚楚。
三十余下后,靳扬受责不过,硬生生从榻上躲开,跌坐在地上,剧痛之下,咳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下意识望了眼门口,才堪堪反应过来,惊惧地看向梁成济。
梁成济不辨神色地执着藤条,看着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学生,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用这么畏怯的目光对视他,哭求到这种地步,也始终没有对他松口。梁成济几乎能够感受到那种骨子里的坚决,那是他整整七年言传身教下来的纯粹。换做几年前,他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要逼迫自己苦心教导出来的弟子,终生不涉医药。
论及罪在不赦,靳扬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论及初心,举凡医界都是这样,甚至如今悬壶济世的,也未必比靳扬更高上一分。一朝声名丧尽,逐师门,断手筋,四年囚狱暗无天日,两年求生艰苦漂泊,建立在这上面的从头开始,梁成济不知道究竟难到什么程度,但他至少知道在这条路上,会有多少人一蹶不振,又有多少人惶惶不可终日。
“靳扬,半夜开个门,你也怕吗?”梁成济对着靳扬闪避的目光,随手将藤条轻掷在地上,“如今还是我下的命令,日后有的是不熟识、不认识、没从小看你大的人,这扇门许就开到天亮了。过路谁想指点,就有权利指点上两句。那种感觉,总比你现在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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