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骤雪(1/2)

我又来到了那间车库，这次我没有躲避，直面着它，注视着它。它关着，也把我的心一起关了进去，房东先生给它换了副新的面孔，我记得，记得当时的房门是银色的，如今的铜黄显得比昔日的那面水银耀眼，我好想再靠近些，近到我的鼻尖触碰到它的面容，我想去抚摸一下它的皮肤，好想进去看看那方曾经温暖过我的小天地。

看着它，不近不远地看着，我好像看到了屋子里老妈忙碌的身影，看到了餐桌上精心准备着的水果，油烟机开始工作着，我闻到了，闻到了老妈的厨艺。

我好像回到了曾经，我好想回到过去，可是时间不可能停下、不能停下、不会停下，怎么做它都不会停下。天空在变着，我也在变着，我们都在变着，回不去了，怎么都回不去了，那些只存在记忆中的美好。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打心底的知道，既然都已经回不去了，我还在烦恼什么？

故事里久违的雪，我一直等待着的雪，在我梦里漫天飞舞着的雪。

它来了，来的静悄悄。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一下子被它占据。

我伸出手掌，望向天空，目见的是一片雪色。它们落着，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像时间流逝一样的自然。我的手心感受着它们的温度，一触的冰凉，化开后竟是一丝的暖意。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东西丢了，不见了，不久前还在我手上的。

天空落着雪花，我的脚步缓缓移动着，将手收回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到底丢了什么，她给我的那袋面包，对，就是面包，我起身的时候忘在电梯里了。

我笑了笑，想到面包，自己的肚子真的咕咕起来。

雪下着，雪花越变得越来越大，眼镜模糊着，视线开始被占据，此刻的自己就像身处在一个迷茫的世界，我看不清周围，找不到方向，我迷路了，在这个自以为熟悉的地带，迷路了。

我该去哪儿？我不知道。

我摸着方向！我不想停。

小区的北门很少开，但今天却敞开着，我走出了小区，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它。我跟它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变的陌生。

我停在了路桥上，靠着桥上的水泥栏杆，脚下的鹿鸣河水缓缓的，雪花一阵阵的涌进它的身体，渐渐地与它融为一体，我在桥南侧，左前方就是那栋公寓，微微昂起脑袋就能看到。我当然昂起了脑袋，不知道怎么说，不刻意、不随意，就像上天安排好了的一样。

那间屋子淹没在了雪中，视线模糊到我不能看到那扇窗，我眯起了双眼，努力地看着，吃力地看着，可到这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无能为力地放弃了。

我收回了视线，尽管是不情愿的。

我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渐渐地打开了通讯录，我找到了备注好的“玖菊姐”，说不上舍不得，也说不上多难受。手指停留在她的备注上，长按着，我有过想要给她打电话的想法，刚刚还有过，想说出我对她迟到的祝福，可当我看到这串跟我记忆中的那串长相不一时，我停了，那个想法找不到了。

她不是她，我告诉自己，她不是！

我点下了“删除”，就像当初删除有关她的所有，可这次我不像当初的狠心，我反倒更坦然，解脱了一样。

我看着手机屏幕变成了黑色，最后让它安静地回到了口袋。

心里空空的，想找些东西填满它，这时候的我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着抽烟的习惯。我摸索着身体，找着我此刻心里需要的那部分。

我从上衣的内置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烟盒泛着皱纹，里面的烟所剩无几着，我抽出一根已经不成形状的烟点着了，火机不情愿了几次，但最后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小脾气，我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重重地倾吐出去，就好像抛开了埋藏在心里的所有苦楚，我叼起了烟，释然地吮吸了一大口，烟头的灼光闪烁着，我借着这光看清了，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雪下大了，鹅毛大雪的那种，这是我一直期待着的雪，它迟到了十几年，我熟悉着它的味道，初三那年我一直渴望的这个味道。

烟向上去了，雪往下落着，我一个人，一条街上走着。

踩着已经铺上一层雪花的路面，我的脚印留了下来，浅浅的。雪没有停，我不想回头看那些留过的足迹，因为我知道它们已经被这雪覆盖，被这雪抹灭，就像回忆那样，它确实存在过，就在那里，一直都在，可当我回过头寻找时，看到的确是一幅没有来过的痕迹。

行走在这片雪中，我过了那桥，也没想在学校的北门停下来，雪停留在了我的肩上，越留越多，我向着西，一步步的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明。

雪很大，也很急。

我很慢，也很静。

我不知道该去了，或者说我现在去哪儿都觉得随便。

我走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四面安静极了，东南西北畅通着，不见一辆车，不见一个人，这世界就像死掉了一样，就剩下我一个人。

红灯倒数着，我静止着，天空被这大雪压到变了颜色，它变脸着，灰色的天空看不到一点湛蓝。

绿灯倒数着，我前进着，天空的颜色依旧是灰的，我抬不起头来，我也不想去看这片天。

我在公交站台等待着，板凳上已经堆叠了不少白雪，高度还不算薄。雪花打在了我的脸上，聚在了眼睛跟眼镜之间，我想着再去点根烟，可双手已经冷到难以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