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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亲眼目睹者千人,无不骇然莫名。朝中有人说熊璧真没了妖仙指路,其实是草包饭袋。没想到此话不幸应验,近四年来,熊璧真屡战屡败,上月甚至损失两个粮窖,被掠走六十万担粮食,伤亡六百人,接近半个卫所的兵员。都府言官的罪诏层层叠叠摞满了书案,老熊躲在后面好像门缝里望风,百般无奈的他缩头其间,以求片刻心神安静。
夏ri时节,风糜蝉醉。恍惚间,熊璧真已然身在京师,高头大马,万户夹道,五军督府的大员们陪衬两侧。金銮殿不知怎地,竟然建到了街面上,文武百官混在市井之间,龙书案设在菜市口,司礼监掌印太监滔滔不绝,将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的功德全扣给了老熊,直晕得他想谋朝篡位。皇帝亲戚手扶着盖着红布,状如骏马般的奖品,微笑唤着老熊上前。熊璧真本要自谦,不想红布掀开,里头竟是一口铡刀。皇帝突然满面狰狞,人群中冲出禁军直奔老熊,惊得他歪歪斜斜要下马求饶,慌忙中随手一拽,竟把蓝天扯开一道缝,道家驱鬼符箓如塌天洪流,劈头盖脸砸来。
浑身一激灵,老熊登时摔倒,书案上的翻倒罪诏将上半身捂得严严实实,好像不透风的黄土。懵然起身,窗外环廊挂着的鹦哥正在掂着嘴,努力挕阶呕ㄐ睦锏幕品洌鸟笼带得吊竿轻响,恰似铡刀升起的嚓嚓声,手边的云雾茶1br />
“别人都是越杀越不在乎,老子的胆子却反倒练没了,居然被个瘟鸟吓得半死,”揪起罪诏,上面没有天子印信,老熊刚要擦汗,却发现是张军情塘报,说的是后天太医的大徒弟带着各地名医前来救灾之事。
灾荒指的不是天灾兵劫,而是军民间流行的癔症,或者解释成全城闹鬼!
四年前不语林发生的大爆炸,数十根卷着熊熊烈火的巨木飞进江郎镇,烧尽几条街,死了一百多人。由于史无前例,此事竟震动天听,京师派了几拨人反复查探未果。时间一长,大家都以为风息浪止,谁知死去的人居然纷纷在军民梦中出现,大说特说不语林的种种好处,以致常有人入山不归,后来甚至卫所军兵也时有失踪,光天化ri下上风钦差在街头被蛊惑,险些丧命。现在大白天街上行人稀少,个个大包小包揣着驱鬼符。
行医救灾是假,借由扳倒老熊是真,太医院那班学生哪懂驱邪,若是不能医治,回去必会被人利用,说熊璧真借鬼神杀戮以致全镇军民遭受天谴。朝堂的事不怕皇帝知道,就怕到不了皇帝耳边,不知派去京师的说客事情办的如何。
正当熊璧真焦头烂额的功夫。门帘一挑,走进个中年儒生,看也不看满身罪诏的老熊,端起云雾茶喝了一大口,漱漱又全吐掉,迳自逗弄窗前鹦哥。
“你哪有个师爷的样子,倒像埠头上的苦工,做一单就立即要工钱,我好歹是千户长,还能跑了不成?”熊璧真苦笑,遇到个又酸又务实的师爷,火烧眉毛也先讨工钱,“五砚台,四尊无雕工的龙骧墨石,五十方金丝湘纸,六管凤羽明香毫,这是今年贡品的一半,你和皇上对半分了,”老熊咬牙切齿。
“就算天子全部墨宝也不值大人一条命,何况皇帝喜欢的东西我未必喜欢,”儒生头也没回,抓起黄蜂丢进鹦哥嘴里,“把那堆医官全弄成疯子,送回京城,以后准保没人对你指手画脚,”附耳熊璧真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顺手拿走刚启封的茶包。
“妙计,我还真有办法搞疯他们,”老熊烧了塘报,唤进偏将,秘密交代一番。
自打半年前,三卫都督府下令药房按户籍限量施药,各路海贼减员迅速,加上初夏瘟疫横行,高峰时接近五万的海盗十不存半。冯老五在十家海贼位列第三,上月岛上老郎中和徒弟一起病死,千把手下再无人识疫病,如此一来无须官军围剿,撑不到年底队伍就垮了。
形势所逼,冯老五只能带着两人打算混进江郎镇打劫药铺,不巧赶上太医院义诊,四门盘查,耳挖勺都带不进城,好容易混进去,几个人手无寸铁,官军到处游弋,打劫个小屁孩亦难于登天。
更令冯老五没想到,竟在街头碰见死去十几年的老娘,非要拉着自己进不果山,老太太外面与生人无异,却是一口古怪的爷们腔,手里拿着老冯小时候最喜欢的豆包,喋喋不休,非要拉他们去享福。三人深知不可跟从,无奈使劲浑身解数也甩不脱老太太,几天下来身心俱疲、胡言乱语,被官军看出破绽,躲到城外枣林,进退两难。
初夏叶子稀疏,三人开始还能看到远处城头灯火,随着步步深入,五亩大的林子好像没了尽头,狂奔到半夜,起码接近四十里地,前方突然出现一大片开阔地,尽头一座yin恻恻的大山。老太太缀在众人身后,端着馒头,慈祥微笑,慢悠悠指向山林深处。
“去他的妖怪,欺人太甚,”到这份上,冯老五也顾不得对方长得像谁了,劈头就一刀,没想到竟砍得异常实在,血肉溅了满身,低头仔细一瞧,死尸的样貌还真是自己老娘,悔得冯老五要自尽,手下赶紧上前夺刀,几个人立时厮扭在一处。
海贼们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山脚下来了个四十多岁农家汉子,赶着辆四头牛拉的大车,车上搭着凉棚,一个瘦小孩子躺在里头,铁皮包的轮子不时陷进官道里,牛喘得声嘶力竭,不知带了几千斤分量。奇怪的是随着此人出现,种种异象一扫而空,大山平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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