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欲卧鸣皋绝世尘(2/3)

”另一人的声音十分熟悉，沈珍珠省了半刻，方记起是风生衣。不由自主踮起脚 ，从窗棂的一处隙缝朝内望去：李、风生衣……最旁那人让她大惊陈周！金城郡副守陈周！早不是先前所见阿谀奉承之状，一脸严谨肃穆，望之生辉。李啊李，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李微哼一声道：“这回不须我们动刀枪，陈大人功劳卓著，那胡姬你安顿好了么?”

陈周答道：“除了下官，再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哼，想不到那吐蕃蕃将阿布思真是个痴情种子。下官在金城郡也见惯了胡夷之人，要么就绝然无情，要么就天生被一个情字拧着，真是怪哉。为那妖冶胡姬，他竟答应赴京出首指认李林甫与他勾结谋反，洗清李林甫诬指沈良直大人与其勾连的冤屈。嗬，下官原指是以此事扳倒李林甫，倒未妨事有凑巧，竟起了两项用处。”

李道：“这就好，你立即与杨国忠献计，他正愁没有事端，自会想法打点，我们四两拨千斤，等着看就行了。不过，王妃的父亲……风生衣，你速传书木围 ，千万仔细看着！”风生衣低声答是。

“等等，”李忽的转念，道：“叫木围带几名好手，想法将沈大人从狱中劫出来。合同沈府其他人等，全都找个安全所在躲避起来，只等此事完了。”

风生衣迟疑半刻：“这，沈大人清白名声……”劫狱，沈良直就成了逃犯。

“什么名声，”李打断道：“若没了命，还管什么名声。只要木围别留了痕迹，李林甫一除，还怕名声不回？”风生衣应喏着欲走。

“等等！”内外室相连之门大开，沈珍珠立于门槛之处，风吹衣袂，飘扬若仙。风生衣一时无措，紧张的瞅了眼李，陈周倒是镇定自若，垂目不瞧。

“劫狱时，请带一句话给我父亲：人生宿业，纤维必报。”沈珍珠目光坚定直视风生衣，轻轻吐言，一字一句，清清晰晰。父亲迂直，宁受牢狱之苦血光之灾也必不肯逃狱，唯有告知他若不得清白必会累及广平王，才能打动他跟随劫狱之人逃走。

“就按王妃所说的做！”李面上神色不变，说话后挥挥手，风生衣、陈周二人自恭身退下。

“珍珠，”他欺身走近，她心中微叹一声，缓缓将头倚靠在他胸膛之上，闭目不言。他就这样站着，长久的将她拥在怀中，良久问道：“珍珠，都是我累及了父亲，怪我么？”

他称她的父亲为“父亲”，她怎能怪他，该早料到有这一日的，皇上的钟爱，李已成太子最大屏障，李林甫必欲除之方能除太子。而要除李，暗杀无功而返，明杀无胆而为，刑部差事抓不着痛脚，只能从广平王妃这一处着手。这天下终究没有一处安宁所在，就算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是痴心妄想，当年太子禀着这一想法，连最心爱的韦妃也保不住，李到底和太子不同。

“只是，我们得在金城郡多住些时日，”李扳正她的身子，凝视她如玉容颜，双眸如珍珠焕彩如烟，温声道：“等到李林甫事发。若回去早了，你定遭拘禁。”温柔的吻送上她额头，继续说道：“我不愿你受一丝一毫的苦。放心，李林甫，他决计活不过本月。金城郡全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天下……”说到“天下”两字，他笃定自若，好象整个天下都在他手中。

她想着库钧被杀一事，一箭双雕，何其绝妙。一一推演开来，陈周早已是李麾下士卒，金城郡退可守进可攻，李为自保计，除了大量豢养死士外，早已想将金城郡纳入囊中。库钧fēng_liú好色，陈周广布眼线将行踪喜好一一明确，又知蕃将阿布思酷爱一美貌胡姬，施计让库钧与那胡姬相识，说不定整个胡姬酒肆都是陈周安排的人设置。其后毒被杀，按成例郡守之职应由陈周继任;阿布思被擒拿当场，杀大唐官吏已是死罪，更何况玉人被扣，陈周软硬兼施，阿布思为着那胡姬计，竟然不顾自己性命前去京城出首认罪，这步棋李或许未曾想立即便用，毕竟李林甫和杨国忠方斗未艾，总得在两败俱伤时出杀手锏最好，哪晓得李林甫先发制人，李一方不得不发。再换言之，这双雕之中第一雕尚好，第二雕若不是李、陈周等人拿捏得住阿布思的心意，换作个薄情寡义的蕃将，也是功败垂成。好个至情至性的胡人，想着想着，心中居然一跳。

跃过不想，虽觉有些事还未全部理顺想通，终归多少放下心来，倚靠他坚实胸脯，不知不觉慢慢睡着。

这十余天，异常短暂，又异常漫长。日间，李总会陪着她在郡内外游赏。她曾屹立金城关城楼，观边城威武，气象万千，也登过郡南五泉山，过崇庆寺、千佛阁，千年古刹，幽雅静谧。只有在夜间，李出去议事后，她独卧床塌，算计着风生衣秘押阿布思回京路程，等待李归来，才是无比的煎熬，耿耿长夜，心事连红蕊和素瓷亦不能诉。李已经十分体恤，怕打扰她，另改了地方与陈周等人议事，又知她夜夜等他归来，总是尽量简化缩短时间，匆匆赶回陪她入眠。得此夫婿，夫复何求。

“素瓷，先去睡吧，不用等了。”沈珍珠笑着摇醒趴在床案上打盹的素瓷。素瓷揉把眼睛四处看看道：“怎么殿下还没回来。”

沈珍珠道：“殿下今日会回来晚些，你看你，现在虽然是夏季，但这金城郡早晚凉爽，你的手脚都冰冷了，快去睡吧，不用管我。”

素瓷略搓搓手，踌躇着向外走去，方走到门口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