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四）(2/2)

盈月推开朱漆长窗，望了一眼笑道：“娘娘的耳力真好，是窗外的玉兰呢。”

宓姌道：“哪里是本宫耳力好，长夜如斯，寂静而已。”她轻声吟道，“千千万蕊，不叶而花，当其盛时，可称玉树。这样干干净净的花，凋零了真是可惜。”

盈月笑道：“说起玉兰花，昨儿奴婢还碰到林大人，他也说这样的花儿落在污浊的腻里可惜。”

宓姌笑道：“他这么个男人，也这么怜花惜草，伤春悲秋的？”

盈月认真道：“是啊，所以林大人说，还不如做个玉兰羹炸个玉兰片什么的，吃进肚子里也尽干净了。”

宓姌掌不住笑道：“原来说了半天，到底还是副男人的心肠，罢了罢了。”

盈月道：“男人家心肠豁达，笑一笑就过去了，倒是今日琛妃小主来，她说的一番话，娘娘可信么？”

宓姌淡淡道：“信与不信，她既要说，本宫就听着，彼此留着一点儿脸面也就是了。”

盈月松了一口气：“奴婢就是怕娘娘被轻易说动了。”

宓姌淡然一笑：“凡事只看她做了什么，只凭说什么，本宫是不信的。”

二人正说着，却见小印子慌慌张张进来道：“皇后娘娘，林大人出事了！”

宓姌一怔，放下手中的书卷道：“怎么了？”

引子急慌慌道：“皇上寝宫传来的消息，今晚本是彤贵妃侍寝，谁知道围房里送彤贵妃进去的宫女嚷了起来，说才一会儿工夫，收拾彤贵妃的衣衫时就发现彤贵妃的肚兜小衣不见了，这才闹了起来。”

“那她的肚兜去了哪里？”

小印子不安道：“是在当值的侍卫们休息的庑房里的林大人的衣物里夹着的。”

宓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会！”

小印子忙道：“皇后娘娘，这会不会的谁也说不清啊！毕竟，毕竟……”他吞吞吐吐道，“林大人一直没有成婚，或许是私下恋慕彤贵妃的缘故，也是有的。”

宓姌不悦道：“旁人胡说八道就算了，你是翊坤宫里出来的人，在呢么也跟着胡乱揣测，不言不实！”

小印子吓得发昏，立刻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也是把在皇上寝宫那边的话如实说给娘娘听而已。不管怎么样，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彤贵妃还一直缠着皇上处死林大人，林大人现在已经受了刑了，乐公公递来消息，问怎么办。”

宓姌立刻起身：“盈月，替本宫更衣备轿，即刻去皇上哪儿！”

宓姌赶到时，林云霄已经挨了满身的鞭子，衣衫破得不堪入目，连帮着他的庑房廊柱下的石砖上都沾上了斑斑血迹。然而，执刑的太监犹未收手，一鞭，一鞭下去，又快又狠，直打得血沫飞溅，皮肉绽开。林云霄倒也硬气，硬生生忍着，不肯发出一丝呻吟。

宓姌脚步一滞，想要近前去看，还是觉得不妥。她扬了扬脸，容珮会意，朝着那执刑的太监摆了摆手，低低道：“皇后娘娘要进去向皇上回话，先停一停手。”

进得寝殿中，烛火下流动着水样的光泽，明明灭灭，樱红色的流苏款款漾漾，一摇一摇地拖出皇帝与千桦细细长长的影子，皇帝在寝衣外披了一件湖蓝团墨外裳，脸色铁青。千桦半坐在榻边，散着一把青丝，身上一袭梅艳色缂丝八团春花秋月衬衣，几颗鎏金錾花扣疏疏地开着，露出雪白的一抹脖颈，正伏在皇帝手臂上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