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三)(1/2)
盈月忙应着道:“是。奴婢会做得掩密一些。只是娘娘也不必担心什么,如今娘娘儿女双全,皇上又这样对待您,您的中宫之位稳如磐石,要处置谁便是谁罢了。”
案上的鎏金博山炉中,香气细细,淡薄如天上的浮云。许多事,明明恍如就在眼前,确实捉摸不定,难以把握。宓姌的笑仿佛是井底舀起来的水波,不够清澈,带着青苔的幽腻和波影晃动的破碎:“盈月,你也觉得皇上待本宫很好?”
盈月笑道:“可不是?皇上来得最多的就是咱们这儿了。”
宓姌浅浅笑道:“这样的念头,曾几何时,孝贤皇贵妃转过,彤贵妃转过,舒妃也转过。可是后来啊,都成了镜花水月。本宫一直想,本宫以为得到的,美好的,是不是只是一梦无痕。或者只是这样,盈月,本宫便是得到了举案齐眉。心中亦是意难平。”
盈月蹙眉,不解道:“意难平?娘娘有什么不平的?”
如懿欲言,想想便也罢了,只是笑:“你不懂,不过,不懂也好。舒妃便是懂得太多,才容不得自己的心在这污浊的尘世里了。”
太阳虽已落山,天色却还延续着虚弱不堪的亮白,只是有半边天空已经有了山雨欲来的暗沉,仿佛墨汁欲化未化,凝成疏散的云条的形状。桌上铺着的锦帷是古翠银线绣的西番莲花纹,发着暗定定的光。看得久了,眼前也有些发晕。
太后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是年老的女子特有的质感,像是焚久了的香料,带着古旧的气息:“怎么?跪不住了?”
婉婷的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只是顺服地低着头:“臣妾不敢。”她偷眼看着窗外。薄薄的夜色如同涨潮的无声江水。迅猛而沉静地吞没了大片天空,将最后仅剩的亮色逼迫成只有西山落日处还剩余一痕极淡的深红,旋即连那最后的微亮亦沉没殆尽,只剩下大雨将至前的沉闷气息逐渐蔓延。
这样压抑的枯寂里,只听得一脉袅袅如风起涟漪般的笛声,自庭院廊下舒展而来。那笛声极为凄婉,仿佛沾染了秋日院中衰败与西风中的采木枯萎的香干。摇曳婉转,扶摇抑扬。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由着紫株半跪在脚边用玉槌有节奏地敲着小腿,取过一枚玉搔头挠了挠,惬意道:“听得出是什么曲子么?”
婉婷战战兢兢地道:“是《惊梦》。”
太后微微一笑,将玉搔头随手一撂:“听说你在跟南府的乐师学唱《牡丹亭》,耳力倒是见长。”
婉婷低垂着头。不安道:“臣妾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太后了然道:“怎么?不急着见皇帝邀宠,反而闲下心来了?这倒不太像你的性子啊。”
婉婷面红耳赤,只得道:“是臣妾无能。”
“你会无能?”太后嗤笑一声,坐起身来,肃然道:“你都惊了旁人的梦了,填进了舒妃和十阿哥的命了。你还无能?”
婉婷惊了一身冷汗,立刻扬起身子道:“太后恕罪。臣妾不敢!”
“不敢的事情你不也——做了么?”太后缓和的语气,一一道来,“从舒妃突然闯入芳碧丛问起坐胎药一事,哀家就觉得奇怪。那坐胎药里的古怪,皇上知,太医知,他们却都不知道哀家也知。舒妃一直蒙在鼓里,突然知道了,自然不会是从咱们嘴里说出去的。而你偷偷学着舒妃的坐胎药喝,后来却突然不喝了,自然是知道了其中的古怪。而舒妃去见皇帝之前只在十阿哥的梓宫前见过你。除了你,还会有谁来告诉她真相?”
婉婷听着太后一一道来,恍如五雷轰顶,瑟瑟不已,只喃喃道:“太后,太后……”
太后冷笑一声,拨着小指上的金錾古云纹米珠图案寿护甲,慢条斯理道:“只是光一碗坐胎药,舒妃到底连十阿哥也生了,哪怕是皇帝做过这些事,也是不能作数的了。她也不至于心智迷糊立刻去寻皇帝。除非啊,这碗坐胎药喝她的丧子之痛有关,她才会禁不住刺激发了狂。所以哀家便疑心了,那碗坐胎药若是真的损失肾器,那也不会到了孕中才致使舒妃脱发肾虚,以致伤了十阿哥,坐下了胎里带出来的病痛,该早早儿出现些症状才是。哀家这样疑心,顺藤摸瓜查了下去,终于查出了一些好东西。”她唤道:“福珈,叫琛妃瞧瞧。”
紫株答应着起身,从黄杨木屉子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来,放到她跟前,太后道:“妃琛,舒妃有孕的时候,你给她吃的东西全在这儿了。哀家不说别的,每一日一包,你自己来哀家宫里吃下去,哀家便什么也不说了。”
婉婷看着那包东西,想要伸手,却在碰到的一刻如触电般缩回了手,柔弱香肩随着她不可控制的啜泣轻轻颤抖,再不敢打开。
太后的神色阴沉不可捉摸,喝道:“怎么?敢给别人吃的东西,自己便不敢吃了么?吃!”
婉婷仿佛面对强敌的小兽,吓得站站不能自已,拼命叩首道:“太后恕罪,太后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
“不敢?”太后神情一松,笑道:“那你自己说吧,到底对舒妃和十阿哥做了什么?”
婉婷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声音控制不住似的从喉间发出:“太后明鉴,是臣妾一时糊涂油蒙了心,嫉妒舒妃承恩有孕,在她的饮食中加入会慢慢肾虚脱发的药物。臣妾……臣妾……只是想她容貌稍稍损毁,不再得皇上盛宠,并非有意毒害十阿哥的。”
“那么,云昆得皇后嘱咐,赶回来为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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