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一)(1/2)
千桦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正欲辩白,如懿温然笑着,含了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盈月,当然不是彤贵妃和李朝小气,是太后节俭,不喜奢靡罢了。佛家曰人生在世不过一皮囊而已。爱憎嗔痴喜怒哀乐都须节制,更不必为贪嗔喜恶怒着迷陷入其中。”她垂眸望着璞珹:“璞珹,你皇阿玛喜欢你器重你,把你作为储位皇子的表率,你更不宜轻言喜怒,露了轻狂神色,叫奴才们笑话。”
璞珹听宓姌郑重教诲,也即刻收了得意之色,垂首答允。
盈月撇了一抹笑道:“四阿哥有什么不知道,尽管请教皇后娘娘,娘娘是您的嫡母,与皇上体通一心,比不得那些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的,生生教坏了您,让您失了皇上的喜欢。”
千桦面色铁青,如被眼霜,却也实在挑不出什么,只得拽了璞珹的手,施礼退开。
宓姌看了看千桦的神色,不觉低声笑道:“盈月,你的嘴也太坏了。”
盈月有些讪讪,却也直言:“奴婢对着心坏的人嘴才坏。娘娘何曾看奴婢对 愉妃小主和舒妃小主她们这么说过话么?”
宓姌笑着戳了戳她的面颊,便进殿去了。
芳碧丛书房里极安静。为着皇帝这几日繁忙喜静,连廊下素日挂着的各色鸟笼都摘走了,只怕哪一声嘀咕莺啭吵着了皇帝,惹来弥天大祸,殿中虽供着风轮,仍有两对小宫女站在皇帝身后举着芭蕉翠明扇交相鼓风,却不敢有一点儿呼吸声重了。怕吵着皇帝。
宓姌见皇帝只是伏案疾书,便示意跟着的菱枝放下手中的食盒,和盈月一起退下去。宓姌行礼如仪,皇帝扶了她一把。道:“天气热,皇后刚出月子,一路过来,仔细中暑。”
宓姌听他声音闷闷的。想是为国事烦忧,也不敢多言,便静静守在一旁,替皇帝研墨。皇帝很快在奏折上写了几笔,揉了揉额角,转首见小太监伺候在侧,便扬了扬脸示意他们下去,方道:“你来得正好,朕忙了一日。正想和你说说话。”
宓姌笑道:“臣妾还怕吵着皇上。惹皇上烦恼呢。”
皇帝扬了扬嘴角算是笑:“怎会?朕只要一想到咱们的璟兕。心里欢喜,怎么会烦恼呢?”
宓姌停下手中的墨,替皇帝斟上茶水。道:“皇上喝几杯茶润润喉吧。”
皇帝饮了口茶,如话家常:“朕偶尔听见后宫几句闲话。说舒妃任性纵火焚宫,是因为与皇后亲近,一向得皇后纵容的缘故?”
宓姌见皇帝似是开着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并无多少认真的神色,可是背后不禁一凉,仿佛风轮吹着冰雕的寒意透过澹澹衣衫,直坠入四肢百骸。皇帝近日并不曾招幸嫔妃,既是因为意欢自焚难免郁郁,另则又忙于政事,若说听到后宫的闲话,无非只是见过彤千桦而已。宓姌心中暗恨,不觉咬紧了贝齿,更不敢将皇帝的话当做玩笑来听,即可屈身跪下道:“皇上这样的话,虽是玩笑一句,可臣妾实不敢听。不知后宫有谁这样不把皇上天威放在眼中,敢这样肆意胡言,真是臣妾管教后宫不严之过。”
皇帝笑容微敛,眼底多了几分漆黑的凝重:“哦?这话怎么是不把朕的天威放在眼中了?”
宓姌垂首谨慎道:“舒妃宫中失火,后宫上下皆知是她思念十阿哥,伤心过甚,才会一时烛火不慎惹起大火,也折损了自己。谁又敢胡言舒妃自焚?妃嫔自裁本是大罪,何况是烧宫且活生生烧死了自己?这样胡嚼舌根的话传出去,旁人还当皇上的后宫是个什么逼死人的地方呢。”宓姌说到此处,不免抬头看了眼皇帝,见他只是以沉默相对,眼中却多了几分薄而透的凛冽,仿佛细碎的冰屑,微微扎着肌肤。她垂下眼睑,一脸自责,“何况臣妾虽喜爱舒妃,但也是因为她侍奉皇上多年,心中唯有皇上一人,又诞育了十阿哥。平时虽然不与宫中姐妹多亲热,但也是个知道分寸、言行不得罪人的。若论臣妾与舒妃亲近,哪比得上舒妃多年来得皇上宠爱关怀,所以皇上听来的这些话,明里指着臣妾纵容舒妃,岂不知是暗指皇上宠爱舒妃才骄纵出焚宫的祸事。这样的大不敬冒犯皇上的话,臣妾如何敢入耳呢?”
皇帝静了片刻,似是在审视如懿,但见她神色坦荡,并无半分矫饰之意,眼中是寒冰亦化作了三月的绿水宁和,伸手笑着扶起如懿道:“皇后的话入情入理。朕不过也是一句听来的闲话而已。”
御座旁边放置了黄底万寿海水纹大氅,上头供着雕刻成玲珑亭台楼阁的冰雕,因着放得久了,那冰雕慢慢融化,再美的雕刻也渐渐成了面目全非,只听得水滴声缓缓一落,一落,如敲打在心间。
宓姌屈膝久了,膝盖似被虫蚁咬啮着,一阵阵酸痛发痒,顺势扶着皇帝的手臂站起身来,盈盈一笑,转而正色道:“皇上说得是。只是皇上可以把这样的话当玩笑当闲话,臣妾却不敢。舒妃虽死,到底是后宫姐妹一场。她尸骨未寒,又有皇上和臣妾为平息奴才们的胡乱揣测,反复言说舒妃宫中失火只是意外,为何还有这样昏聩的话说出来。臣妾细细想来,不觉心惊,能说出这样糊涂话来的,不仅没把一同伺候皇上的情分算进去,更是把臣妾与皇上的嘱咐当作耳旁风了。”她抬眼看着皇帝的神色,旋即如常道:“自然了。臣妾想,这样没心智的话,能说出来也只能是底下伺候的糊涂奴才罢了,必不会是嫔妃宫眷。待臣妾回去,一定命人严查,看谁的舌头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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