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四)(1/2)
宓姌正拨弄着手中一把象牙嵌青玉月牙梳,听得此言,手势也缓了下来。外头暑气正盛,人声寂寂,唯有翠盖深处的蝉不知疲倦地叫着,咝一声又咝一声地枯寂。那声音听得久了,像一条细细的绳索勒在心上,七缠八绕的,烦乱不堪。
宓姌长嘘一口气道:“容珮,除了你也不会再有第二人来和本宫说这样的话。便是海兰和本宫如此亲近,这一层上也是有忌讳的。这件事本宫自生了永璂,心里颠来倒去想了许多次,如今也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吧。”她镇一镇,声音沉缓入耳,“只要本宫是皇太后,璞璂未必要是太子。”
盈月浑身一震,神色大变,旋即跪下道:“娘娘的意思是……”
宓姌握紧了手中的梳子,神色沉缓如磐石:“璞璂还小,虽然是嫡子,但一切尚未可知。若永琪贤能有担当,他为储君也是好事,何必妄求亲子?永璂来日若做一个富贵王爷,也是好的。”
盈月低头思索片刻,道:“娘娘真这样想。”
宓姌看着她,眸中澄静一片:“你与本宫之间,没有虚言。”
盈月定了定神,道:“无论娘娘怎么选怎么做,奴婢都追随娘娘。”
正说着,只见乐子进来道:“皇后娘娘,皇上说了,请您晚膳时分带着五公主往芳碧丛一同用膳。”
宓姌颔首道:“知道了。”
乐子躬身退下,宓姌吩咐道:“盈月,去准备沐浴更衣。本宫要去见皇上。”
天色将晚,暑气隐隐退却,凉风如玉而至,渐渐清凉。倒也惬意。宓姌抱着璟兕与皇帝一同用膳。
皇帝见了宓姌,便伸手挽了她一同坐下。皇帝才要侧身,不觉留驻,在她鬓边轻嗅流连。展颜笑道:“今日怎么这样香,可是用了上回西洋送来的香水?”
宓姌轻俏一笑:“一路过来荷香满苑,若说衣染荷花清芬,倒是有几分道理。”
盈月在旁笑得抿嘴:“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总说那西洋香水不易得,皇上除了给太后和几位长公主,满宫里只给娘娘留了两瓶,娘娘倒不大舍得用它呢。倒是皇上上回送来的西洋自鸣钟,娘娘喜欢得紧,只是如今怕吵着五公主。也收起来了。”
皇帝笑道:“宓姌宓姌。你也真是小气。什么好的不用。都收着做什么?”
宓姌笑吟吟睇着他:“知道皇上心疼璟兕,但凡好的,臣妾都留给璟兕做嫁妆吧。到时候皇上便说臣妾大方又舍得了。”
盈月亦笑:“皇后娘娘别的小气,可皇上为娘娘亲制的绿梅粉。皇后娘娘最是舍得,每日必用无疑。”
皇帝旋即明白,抚掌道:“是了。你一向喜爱天然气味,所以连宫中制香也不甚用,何况西洋香水。”他撇嘴,眼底含着一抹深深的笑意,“原来朕赏错了人,反倒错费了。”
宓姌摇首长叹:“可不是呢。臣妾心里原是将一番心意看得比千里迢迢来的西洋玩意儿重得多了。”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皇帝罢手道:“都做额娘的人了,还这般伶牙俐齿。朕便找个与你性子相投的人来。”
乐子忙到:“回皇上皇后的话,忻嫔小主已在外候着了,预备为皇上皇后侍膳。奴才即刻去请。”说罢湘妃竹帘一打,只见一个玲珑娇小的女子盈盈而入,俏生生行了礼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说罢又向着宓姌行大礼,“臣妾忻嫔戴氏,叩见皇后娘娘。”
宓姌见她抬头,果真生得极是妍好,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眉目间迤逦光耀,肌映晨霞,云鬓翠翘,一颦一笑均是天真明媚,娇丽之色便在艳阳之下也唔半分瑕疵。她活像一枚红儿饱满的石榴子,甜蜜多汁,晶莹得让人忍不住去亲吻细啜。宫中美人虽多,然而,像忻嫔一般澄澈中带着清甜的,却真是少有。
宓姌便含笑:“快起来吧。在外头候着本就热,一进来又跪又拜,仔细一个脚滑跌成个不倒翁,皇上可要心疼了。”
忻嫔一双眸子如暗夜里星光璀璨,立即笑道:“原来皇后娘娘也喜欢不倒翁。臣妾再家时收了好些,还有无锡的大阿福。臣妾初初入宫,想着宫里什么都有,所以特备了一些打算送给十二阿哥和五公主呢。”
宓姌听她言语俏皮,虽然出身大家,却无一点儿娇矜之气,活泼爽快之余也不失了分寸。又看她侍奉膳食时笑语如珠,并无寻常嫔妃的拘谨约束,心下便有几分欢喜。
一时饭毕,皇帝兴致颇好,便道:“圆明园中荷花正盛,让朕想起那年去杭州,未曾逢上六月荷花别样红,当真是遗憾。”
忻嫔接过侍女递上的茶水漱了口,乖巧道:“臣妾碎阿玛一直住在杭州,如今进了秋明园,觉得园子里兼有北地与南方两样风光,许多地方修得和江南风景一般无二,真正好呢。”
宓姌笑道:“忻嫔的阿玛是闽浙总督,一直在南边长大,她说不错,必然是不错的。”
彼时小太监进忠端了水来伺候皇帝洗手,便道:“奴才今儿下午经过福海一带,见那里荷花正开得好呢,十里荷香,奴才都舍不得离开了。”
皇帝拿帕子拭净了手,起身道:“那便去吧。”
福海边凉风徐至,十里风荷如朝云缓缓,轻曳于烟水渺渺间,带着水波茫茫清气,格外凉爽宜人。
皇帝笑道:“不是朕宠坏了忻嫔,是她的确有可宠爱之处。”
宓姌含笑道:“若说宫中嫔妃如繁花似锦,殷红粉白,那忻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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