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红纸(1/2)

月夜之下波光粼粼的河塘上，花灯上的烛火宛若星星点点的萤火，将河塘周围照了个大亮。

到了吉时，内侍在帝后的吩咐下将诸位小姐们手中的锦盒都收了去，一一在延佑帝与蔺后的面前展示。

庭真的锦盒虽后来被内侍捞了上来，可因为盒子并不密封，里头的喜蛛早就淹死了。她颇有些失望地站在人群的后方，并没有像其他姑娘们一样簇拥上前。

顾无言安慰她两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草编的小蛛送给庭真，庭真顿时喜笑颜开。

内侍将装着喜蛛的锦盒一一在帝后面前展示过后，选出了其中网织的最密最结实的那一位——“今年的织女娘娘是——户部尚书燕大人家的千金燕宓！”

一名妙龄少女一脸喜色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行大礼叩拜与帝后面前，接受内侍对其十分官方的称赞和奖赏。

京城里各府的千金小姐数以千计，能够在帝王皇后面前露脸的机会十分难得，看那位燕小姐高兴的模样就知道了。日后她的婚嫁定会成为京中一大盛事。

祝词过后，今年乞巧节的织女娘娘便要钦点姻缘了。

河塘中还漂浮着起起伏伏的花灯，那燕小姐脸蛋红扑扑地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到塘边，旁边站着一位捞船的内侍。

“也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对有缘的孩子会得到织女娘娘的祝福呢。”蔺后温婉地掩唇笑着对延佑帝说道。“臣妾依稀记得，当年臣妾与陛下也是在乞巧节被织女娘娘选中了，这才……”说着她似乎是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蔺后和延佑帝也做了三十年的夫妻了，本夫妻感情已趋于平淡，眼下被蔺后这么一提，延佑帝也忍不住回想起当年地往事来，面上温情了不少。

他拍了拍蔺后的手背笑道“是啊，朕依稀还记得当年是皇后主动追求了朕呢……”

“陛下乱讲，明明是陛下追求的臣妾呀。”蔺后眼睛微微瞪大，年逾四十的面上难得看见少女的模样来。

帝后二人开玩笑，亭外众人自然是配合的哈哈大笑起来，只难看了陈妃一张脸。

什么织女祈福，什么天作之合的，听之这般恶心肉麻！

陈妃瞪了蔺后那张人老珠黄的脸一眼，娇声嗔道“哎呀，姐姐与陛下当真是鹣鲽情深……今日被织女娘娘选出的孩子，定也会像姐姐和陛下一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呢！”

她面上挂着自信的笑意，对着蔺后勾了勾唇角，其中不乏挑衅的意思。

亭子后头的苏氏与庭夫人见状对视一眼，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皇后方才已然表现出对庭真的宠爱和欢喜，若是没有什么差池的话，那河中捞出的花灯必定会是庭真或是太子其中一人写的，上头写着两人的名字！

隔着诸多黑压压的人头，庭夫人暗暗给顾无言使眼色，饱含焦色。

蔺后与陈妃二人对峙的太过明显，显然要在此下手了！

顾无言接收到自己母亲和凉姨求助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冷。

她抿着唇看向那正站在塘边左顾右盼地看着要挑那展花灯的燕小姐，心中抱歉地想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那便只能委屈一下这位燕小姐了……索性现在是夏季，塘水不凉，燕小姐落水也不会着凉。

织女娘娘落水，想必也不会继续进行下一步了吧？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燕小姐挑灯，只有站在宁西楼身边的顾无言悄无声息地后退两步，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枚小石子。

“等等。”她刚将小石子握进掌心，手腕便被宁西楼拉住了。

顾无言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宁西楼朝着亭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亭子处，宁南阙那炯炯有神的鹰眸正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无言的方向，嘴角沁出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盯着顾无言的不止宁南阙一人，还有宁东城。

宁东城虽不赞同自己母后之举，但他明白，想要拉拢武安侯府的势力必然少不了娶庭真这一环节。即便他并不喜欢庭真，也不得不为权势所折腰。

而宁东城和宁南阙的心中明净，顾无言不会轻易看着忠义侯府迫不得已朝他们任何一方倒去，今夜不会善罢甘休。

燕小姐小小的举动牵连着多方势力，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满心欢喜地成为织女娘娘捞灯的行为会被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所关注着。

顾无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几百个主意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皆被她否决。她甚至想到了三公主，可若是庭真与太子的婚事是织女娘娘天定，即便是三公主也没有那个权利阻拦吧？

然她现在一举一动都在太子和二皇子的眼下，若是稍有不慎，被人冠以图谋不轨的行刺罪名，只怕连整个武安侯府都会被牵扯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无言面无表情，心中微微有些焦急。

那燕小姐左看右看挑了半晌，终于在河塘的正中央挑中了一盏花灯，笑着对内侍说道“劳烦公公，就挑那盏了……”

众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盏花灯，殊不知多少人的命运都被那摇曳的小小烛火所牵绊。

宁西楼将顾无言的焦色看在眼里，面上挂着淡淡笑意，神情自若地看着那名内侍的动作。

同样心揪紧的还有蔺后，她早就命人买通了这杂使小太监，在捞灯的那一瞬间会将写着庭真和太子名字的纸条换进灯内。只肖一炷香……不，半柱香的时间，太子和忠义侯府的婚事便是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