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真的很难活(1/2)
生命轮回,浩荡不息。此时缘尽,彼时缘起。
青黑色的隘口之上,鬼门关三尊大字阴森凄凉,巨门之下,镇守其间的鬼王阴兵俱是青面獠牙。或黑或白的鬼差们腰挂长刀臂拖锁链,驱赶着一批又一批婉转哀泣的新魂。
血与骨,魂与魄,一分分抽离,流落到不见日月的黄泉路上。
这茫茫死境,整八万里,除却满天满地呼号不止的风沙,唯剩无根无萍的泣血白骨,用三魂和七魄唱出哀长的幽怨,飘散在滚滚不歇的阴风中,又与之一同刮进末路上那一段艳红如血的彼岸花海。
那被称为火照之路,因它颜色红至绝望,便像火。大片大片的燃烧起来,流淌着汇进三途河里,宛如一池咸腥腻胀的脓血。
而当这最初的一段猩红消散后,三途河也终于展露出它五光十色的本来面目,和它承载了一万年又一万年驱不散的哀与仇,恨与怨。
每一日的每一刻,这里都有数以万计的新魂,弃生向死,饮水过河。又于天子殿下,审一生之肮脏,判一世之罪过。
这只是阴冥之地的冰山一角,这不是一个芝兰玉树的神仙该去的地方。将离挥手震散了那片血雾。
而星合还是那么一直一直的看着她。
她狠了狠心。
血雾在掌心凝结成腥浓的血云。越过万里阴山,飘至无极。
潘冢山下,无边炼狱,枯骨满目,残尸遍野。
拔舌、剪指、剥皮、刀劈、冰冻、凌迟、火焚……山影如荒尸,高塔似巨兽,拖着庞大臃肿的身躯,睁着漆黑无瞳的双目,浸泡在腥甜滚烫的血海里,于腐香中浮沉。一日又一日,一口又一口,源源不断,永不停歇的吞咽着人世间最糜烂的血肉。
还有那一道道嵌在血污中的森黑影子,他们苍白如纸的僵硬面庞上全然没有一丝表情和温度,能用最无谓的目光撕开男人的骨、女人的肉、老人的头颅和婴童的心脏。
这只是阴无极中鬼差行刑的平常一刻。浓缩成一幅令人作呕的画面,格格不入的铺陈在宁静清幽的仙域星空之中。
或许她有点实在过了头,那画面清晰的能看到漂浮其中的每一块腐肉残肢,和其上钻进钻出的乳白蛆虫。
距离上一回亲自掌刑,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虽说这是自家地盘,但平日里散步散的再野也很难遛到那个地方去,这么猛然一回顾,将离自己都差点没恶心吐了。
羞愧羞愧,这几年活的太不亲民了。
她正了正色,然后又清晰的看到,画面里那个戴着鬼面具一身黑雾的高大影子,转过身,透过不知多少层天地屏障,十分心有灵犀的对准她这个方向,翻了一个白眼……
“君臣一家亲。”
她嘴上僵笑着解释了一句,心里默默又将范无救烧死八百回。
星合终于不再看她。他转过身看着大大小小,环绕在他们四周和散落在遥远天河的数以万计的星辰,叹了一声。
“我没有选择。”
嗨,这可怜见儿的。
她这一颗心呐,当时就化了。可惜在她走出那片星空之后,这化成一汪水的心立时又冻上了。
老娘不嫁。抵死不嫁。
这世上能娶她的人他还没有出生,并且永远不会出生。
说实在的,君位交出去她没有半点不舍,高处不胜寒,事业搞到巅峰了她也很寂寞啊。星合的气质的确与阴冥不符,但到底这仙界诸神里,也没有哪个是符的。单看他对他老子的那份忠心,想来即便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的。
如果当初的一切都能按照她这个设想走下去,那么此刻她或许早在人间盘下一家酒楼,指挥她的阴帅鬼王揽客挣钱,与美人们对酒当歌红尘作伴了。
但注定当她认真期盼一件事情,它就保准不会发生。
直到今日,将离都十分纳闷灵虚这样一尊好歹也是黑暗纪元中洗礼出来的神仙,他有的时候为什么能愚蠢疏忽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教育能力的问题了。她没有证据,但充分怀疑他是因为单身太久不得发泄,把脑子给憋坏了。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局势下,他竟然走漏了子玉身怀帝王命格的风声。这简直就是对元崖敏感心肝的一记公然挑逗。
于是似乎是荒唐中的必然,御笔一批,身怀帝王命格的子玉就这么被发配到地府来了。求仁得仁,既然是人皇亲口所说的帝王命格,又正好有意隐退的冥王她后继无人,这不是巧了么?
彼时的子玉,早已突破上神之尊,北阴君三字,喊出去也是很有几分分量,将离猜想他虽倾心于她,却也不会品味清奇到想要接下地府这个烂摊子。
不管这十几万年来阴间与阳间如何的生生不息,地府永远是神佛莫近的肮脏地方,这是仙界共识,没有哪一个飘然出尘的大神仙会心甘情愿来维护蝼蚁的秩序的。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想待修炼有成,再迎她回他的昆吾山,和其他的神仙眷侣一般,闲云两朵,流水一生。
可惜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那真的很难活。
倘若没有他横空出世引得佛族加办法会,她又怎会破釜沉舟?
况且这场小小风波中,她也算早早和元崖定好了继承的人选,跟他本无半点关系。
倘若不是他师父横生波澜泄露天机,元崖又怎么会临时变卦将他塞到这阴冥中来?
她与子玉。两桩事。
于前途上,她不欠他,从没害他,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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