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慈悲(18)(1/3)
黑云压城,寒阳县内空气潮湿憋闷, 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张力,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即视感。
阿花在河边洗衣服时, 听到邻居大娘在和人说:“这眼瞅着都快割麦了, 蛮子肯定要过来打秋风了。”
阿花心头一惊, 脸色就白了, “咱们县可是交了保护费的, 蛮子怎么会来”
他们寒阳县只是北荒城下面的一个小县,驻军也不多。为了保平安,每年县太爷都会多征一份税,上交给蛮子,以换取他们全县人的平安。
大娘看了她一眼, 苦笑道:“丫头, 你还记得前街的李寡妇男人死了后,她家是什么光景吗”
这个阿花是亲眼见过的, 当下她就气愤说道:“说是李寡妇没有儿子,她男人家的亲戚就开始吃绝户, 不仅把她们家搬空了,还把李寡妇和丽姐姐从家里赶了出来”
大娘叹了口气, 满脸木然:“对于蛮子来说,咱们县就是没有男人的绝户, 你给他钱再多有什么用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反而更想把咱们县搬空了。”
阿花强笑道:“咱们县怎么会和李寡妇家一样呢我们又不是没有男人北荒城驻军几万,蛮子才多少人”
大娘冷笑一声, “有男人跟没有一样,这几年蛮子少来了虽然说有几万驻军镇守边关,但是几千蛮子还不是想来就来”
阿花无言以对。
每次都是蛮子们祸祸完后,北荒城才派军队慢腾腾过去走个过场。这军队有还不如没有所以蛮子才那么大胆,每年秋冬就要过来抢粮食抢牲口抢女人。
阿花又小声说道:“以往蛮子不都是去附近几个县祸害嘛咱们县离北荒城近,蛮子不敢来的。”
大娘叹了口气,这次则由之前和大娘说话的妇女接话道:“我听我临县的亲戚说,因为去年蛮子抢的太狠,那几县的人都跑了很多,在加上今年大旱,收成不好,蛮子抢不够东西,可不就要来我们县了吗”
阿花的脸色煞白一片,嘴唇来回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他们虽然税收高,但是相比较其他县蛮子肆虐的惨状,阿花他们交税也交的格外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交税也没用了吗
“蛮子来了驻军跑了大家快跑啊”
“城破了,快跑啊”
突然有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一时间似乎有无数人奔走相告。
阿花被这石破天惊的几嗓子吓得一哆嗦,她茫然的看着大娘,抖着嗓子问:“大娘,是不是我听错了”
“城破了不可能的吧,城怎么”
“丫头快跑”大娘猛地推了他一把,嘶声吼道:“躲起来”
阿花踉踉跄跄转身向自家的方向跑去,身后大娘高呼道:“别拿东西了命要紧”
阿花头也不回,“我爹娘在屋头里”
几乎在她扑开自家院门的同时,外边就响起了马蹄声和街里街坊们的哭喊惊叫声。
接下来的一切对于阿花来说是毕生难忘的噩梦。
三个蛮子狞笑着骑着马破门而入,嘴里说着叽里呱啦的鸟语。
最先死去的是小弟弟。
可能是因为他的哭声太大了,所以蛮子们挥起了马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他今年只有五岁,所以他的脑袋也是小小的,落到地上时也像他人一样活泼可爱,蹦蹦跳跳掉到了很远的地方,就像他最爱踢的小布球。
接着死去的是爹爹。
因为弟弟死了,爹爹冲了上去,所以被蛮子举起捅穿了心口,捅穿,抽出,再捅穿血液飚出来一股又一股,好似永远也流不尽。
阿花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爹爹领她到河边,教她如何用鱼叉捕鱼。当时的她和爹爹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爹爹也成了被别人叉住的鱼。
然后死去的是哥哥。
因为哥哥想去救爹爹。
所以马蹄高高扬起,踢碎了他的脑袋。
她顶天立地的哥哥睁着眼睛躺在了地上,脑袋稀烂,白花花的脑浆和血水流了一地。阿花突然想起,每次家里买了猪下水,哥哥都会把猪脑花让给小弟弟,让弟弟补脑,将来好考状元。哥哥知道吗他现在也被蛮子们做成了猪脑花
阿花呆呆站在原地,耳边嫂子和阿娘的哭声忽近忽远,她眼睛都睁酸了,却发现自己闭不上眼睛,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急促的嗬嗬声。
恍惚间,她似乎被人从娘的怀里扯走了,然后被狠狠推倒在地,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扯着她的衣服。
她轻轻扭了扭头,在不远处看到了挺着大肚子躺在地上被蛮子扒衣服的嫂子。
那个蛮子怎么可以压嫂子嫂子怀孕都八个月了,马上就临盆了,现在每天都躺在床上养胎,连路都不多走的。
嫂子凄厉的哭声宛如一盆冷水兜头向她泼去,她突然清醒了,知觉,听觉,视觉,痛觉,连同心底的悲伤都回来了。
她嚎啕大哭,扯着嗓子,凄厉得不似人的鬼叫。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会遭报应的啊啊啊啊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下雷劈死这些畜生吧”
压在她身上的蛮子用力扇了她一巴掌,然后狠狠掐上她的喉咙,阿花翻起了白眼,意识越来越模糊。
难道她也要死了吗
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凭什么要被他们糟蹋作贱死
狂风大作,数不尽的绿叶乘风在空中飞舞,乌云翻滚,天色肉眼可见的暗沉下来,太阳消失了,远处传来隐约的雷鸣。
紫色巨雷在乌云里穿行,发出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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