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水晶不死(1/2)

七郎和博元是好朋友，同岁同村，自小到大的玩伴。

博元家境稍好，有机会读书，人生的白嫩。七郎家境也不算差，虽说辛苦些却衣食无忧，比周围邻居还优越了不少。毕竟他们有祖传驱使娃娃鱼暗河捕鱼的独门手艺，也不用读书谋出路，不过这小子生就腻亮的一张黑皮。

无论博元的白脸还是七郎的黑脸，两人都是平头正脸不错的长相。二人又是发小，他们对彼此熟悉的就像照镜子一样。可是如今近在咫尺的这一次对视，二人几乎同时被吓着了。

面如枯槁形容憔悴，蓬头垢面宛如鬼魅，这些词汇用在两张脸上全都恰如其分或说尚显不足。在这有着地狱般浓稠黑暗的地下世界里被困，本就是件让人心死绝望的事。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他们早就清楚自己厄运难逃的必死结局，支撑他们活下来的其实不是娃娃鱼难以下咽的模糊血肉，而是人类或者说是所有动物求生的本能。如此心境加上重伤在身营养不良不见光线，那模样能好看的了？

对面恶鬼般的形象，加上之前彼此要杀掉对方吃肉求生的恶毒念头和野兽行径，博元、七郎条件反射似的就要起身后退躲避一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可是，他们无法起身了。

尽管水晶不死兰神奇地给他们提供了能量，迅速恢复了他们的体力，可这二人还是起不了身，只能就这么趴在地上。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腹部的伤口开始流出某种液体，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就是这种液体将他们牢牢粘在了地上。

大脑清醒意识清晰，生命随着腹部的液体在清楚地流逝。他们不甘，哀嚎，穿透无尽黑暗痛苦的哀嚎。他们愤怒，挣扎，手脚齐弹用尽全力挣扎。但是一切无济于事，两个人仍被死死粘在地上无法起身。

两人腹部流出的不明液体越来越多，最终汇在一起滋养着仅存的一株白到透明的水晶不死兰。这圣洁而阴冷，诡异而神秘，美到让人无所适从的白花，在这种从人体内流出的不明液体的滋润下更加幽冷美艳。

最终，七郎和博元放弃了挣扎。在花朵完全盛开后白光也更加旺盛的水晶不死兰的光晕里，他们睁大眼睛最后一次打量这个世界黑暗无比的小小角落。

放下了，一切都放下了，他们回到了小时候天真烂漫的状态，四目相对粲然一笑。

“别折腾了，没用。”七郎有气无力地说。

“是啊，前两天我们吃娃娃鱼的时候它们也挣扎，也哀嚎，也没用。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是两条大娃娃鱼，正被这白花不动声色地吃掉？”博元自嘲。

七郎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说：“像，真像……”

博元诧异：“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七郎：“想起来了，为了怕别的娃娃鱼发现，我说让走的稍远点再吃。这地方好像就是我们吃娃娃鱼的地方，不过刚才一直没有留意。”

博元听了恍然道：“对对，就是这里，我也没留心。每次都是你捉了娃娃鱼让我先吃，开始时候我还挺感激，后来想明白了，你是为求心安吧？”

七郎无奈道：“当然了，那些小东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能没一点感情吗？”

博元嗤笑道：“那我呢？我们也一起长大。”

现在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七郎也不在意博元的揶揄，只问道：“是不是每次我把一条活娃娃鱼给你的时候，你拿来这里都是先从它们的肚子下嘴咬开？”

博元：“当然了，不咬肚子咬哪里？我们又没有刀，肚子最软了，当然从那里下嘴。”

“嘿嘿嘿，哈哈哈……”七郎笑的凄惨。

博元问：“突然笑什么？”

七郎：“一报还一报，我们吃了相依为命的娃娃鱼，从它们的肚子咬开。现在，我们的肚子烂了，这水晶兰也从我们的肚子开始吃起。”

博元无语。的确，每次他接过七郎递来的娃娃鱼，都是双手掐着它们的前后肢，走几步来在这边。然后他就在娃娃鱼摇头摆尾的挣扎中，用自己尖利的牙齿轻轻咬开那滑腻柔软的腹部，在黑暗里伴着婴儿般凄厉的啼哭喝血吃肉。

尽管曾经喝血吃肉大快朵颐到兴致勃勃，其实直到现在为止，博元也不知道娃娃鱼的血肉是什么颜色。是红是白是绿是黑全然不知，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过。在黑暗中，一切都是黑暗的，包括味道。

如今，在这娃娃鱼挣扎啼哭过的角落里，他们两人的哀嚎挣扎同样无济于事。最终将不可避免地和娃娃鱼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无奈离去。正如七郎所言，一报还一报。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七郎老弟，你说我们俩这死算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知道自己宿命难逃，博元居然豁达起来，趴着和七郎讨论起了生死的意义。

七郎小农之家江湖手艺，如今命在旦夕只顾担心家中老母幼子，哪里还有这个闲心思和博元穷对付？不过他同样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只盯着面前的水晶不死兰喃喃自语道：“不死，不死，谁能不死？要真能不死就好了……”

博元冷笑道：“说不定咱们还真的就死不了。”

七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不死你就继续趴着活，要是这样总趴在地上的话，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看还不如死了干脆。”

博元嘿嘿一笑：“知道这小白花为什么叫水晶不死兰吗？”

见七郎眼睛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