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幽兰重生(1/2)

博元和七郎的肉身终于全部化为液态，最终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被水晶兰植株吸了个干净。这个漫长而恐怖的过程持续了许久，也许是一天两天，也或许是一月两月。地下无日月暗中不知年，在这永恒没有光线的地方，谈论时间根本就是多余而奢侈的。

将两个大活人全身血肉完全吸食干净的那朵水晶兰也不见了，它不但融化了两个人，甚至还融化了自己。它将自己化作一股清水，缓缓翻滚着流进暗河之中，只在原地留下一颗绿豆大小，仿佛粪便样的东西在隐隐冒着一丝热气。

化作清水一样的水晶兰顺水漂流，去哪里无所谓，流浪的生活四处是家。地下暗河水是流动的，肯定能通往外面，这个毋庸置疑。其实能出去的不只顺水漂流的水晶兰，娃娃鱼也行。小妮妮早就找到了出路，不过那路在水底下，它能出去受伤的主人可出不去。所以它坚持寻找新的出路，直到厄运降临到自己头顶。

人死万事消，无论生前所作所为是对是错，现在全都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归于黑暗。但是在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之后，一直静静躺在黑暗中的那粒绿豆大小的粪便样东西却起了变化。

一小团似烟似雾的气态围绕中，一个怪模怪样的小人出现了。这小人双头四脚四只手，却共用一个腹部。再往脸上看，居然是一个小白脸和一个小黑脸。

小人有着四只精光闪烁的小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居然可以无视黑暗看穿水雾。“怪哉！”他们一看情周围的情形，两张小嘴就不约而同地用同样细弱蚊虫的声音，以同样的惊诧语气，吐出了同样的两个字。

“我们没死？”

“我们真没死？”

“我们又活了。”

“我们还活着。”

几句欣喜若狂语无伦次之后，两张小嘴又几乎同时吐出了两个字：“怪哉！！”

是啊，怪哉。他们就是博元和七郎，他们清清楚楚记得之前的种种遭遇，甚至那最后关头生命流逝的感觉仍然历历在目。可是他们又活了过来，以这种奇怪的姿态出现，当然怪哉。

你一言我一语，小白脸和小黑脸从商量到争吵，再从沉默到爆发，可结果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尽管彼此讨厌死了对方，却又不得不在一起相依相偎。最后，他们只能接受了这个令人沮丧且无奈的现实，这两个家伙已经真如死前说的那样，成为了连体人。

记忆中从来没有美梦成真过，好不容易成真了一次，居然还后悔的要死。早知道要和这个恶心的家伙朝夕相对连打嗝打呼噜都面对面，还不如干脆死个干净永不超生的好。

但是形势比人强，既成事实接受不接受都要接受。尤其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害人就是害己，真正的两位一体永不分离。

就这样，他们渐渐适应了这种无奈又无奈的状态，彼此居然还成了解闷的好伙伴。无论争吵还是商量，关系好还是不好，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不是？要不然的话，岂不是要活活闷死。

一番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适应后，两位一体的小白脸和小黑脸发现自己并不只视力好，他们还能够不吃不喝，摔不疼，淹不死。哇塞！真正的不死之身耶！好好开开心心！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回家，找出路回家，想家的感觉让他们踏上了回乡路。别管是不是变成了后天连体的怪物，家，永远是炎黄后人不变的牵挂和向往。

顺水漂出地下暗河，重见阳光的旅程并不困难。可是来到外面精彩丰饶的世界后，小黑脸和小白脸才发现了自身的恐怖缺陷，身材太小了。之前他们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缺陷，那是因为地下河里不是水就是石头，基本没有个像样的参照物。

出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到了一个巨大的恐怖世界，花草树木飞鸟走兽无一不是巨型的存在。好一阵后二人才明白过来，不是别的东西太大而是自己太小了，他们的体型已经小到任人欺凌的境界。

每天面对林林总总的大千世界，绿豆似的身体实在太过渺小，连一只魁梧些的蚂蚁都敢气势汹汹挥舞着两颗巨大门牙、甩开六条小短腿追击他们。

博元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七郎是野生动物的职业老杀手了，更受不得此等连只麻雀都要防备的鸟气。但是几次三番之后，他们死心了，接受了命运不公这一事实。实在是没办法，即便他们还有聪明的脑袋，却因为身体的缺陷而无能为力。

身材太过渺小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他们的身体居然在虚实之间。那如愿连为一体的身体仿佛是烟雾凝成，随便用些力都有溃散的危险。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制作工具，哪怕用枯草烂叶制作一件便携的藏身小帐篷都不行。只能在遇到危险时，真的像一只普通小虫子那样在草丛石缝里钻来绕去躲避，完全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至此，再难分离的博元和七郎才明白，自己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抱头痛哭，他们相依为命。没有了正常的躯体，总还有孤零零绿豆大小的这丁点存在。据博元推测，他们现在是两个天不收地不留的连体幽魂，因为水晶不死兰或者其它的什么原因未曾溃散，且连为了一体。

七郎对自身的奥秘毫无兴趣，事到如今凄凉如斯，他这个普通的农家孩子还是想家。

七郎想家，博元何尝不想回家？可是怎么回呢？不知道身在何方，如何回家？不知道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