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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个了?”铁子元端坐在龙椅上睥睨着龙阶下的一干人。“该有四更天了吧!”他冷不丁地问了句。
殿下两侧的官员都左顾右盼却无一人敢上前答应一句。
“就没个能出气儿的吗?!”铁子元‘腾’地站了起来,剑目四指。
“回驸马的话……”铁子元冷目打断了他,呼楞宝庆慌忙地跪了下去,头埋的深沉。“回大人!卫国公府一无所获,杨烈生死不明。其余杨氏族人均缉拿在案!”他说到后半截时声音小得大概就他自己能听到。
“告知百官并章隋百姓——杨宗失德,诏令不行;四海不平,怨忿升腾;仆铁子元实铁元长子,今两国朝毙夕亡。诚恐归难于百姓,特此请天罚杨氏宗族三百一十七口!俱在案!”铁子元双手祷天道。“就让,就让杨勇去监刑吧!”
“还请大人明示……”呼楞宝庆抬头望着他,铁子元正要开口大骂,一眼扫见了案上的玉玺,“那,那就朝廷明令许他袭食公爵,参知政事佐理宗族事宜!去吧!”铁子元挥手在案上写了几个字附上了玉玺。
“铁子元!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上门女婿有什么可狂的!” “私擅刑罚皇族,你必遭天谴……”宫门外的骂声炸起了锅。
这一月余来,自庙堂到江湖,自朝廷到乡野,自钟鸣鼎食之家到恭耕垄亩之间。章隋的皇亲国戚,草头百姓都是在劫难逃。或是朝夕间身首异处,或是弹指间饿殍遍野。
任谁能想到,已故的卫国公杨烺任由世人唾骂,他的儿子却成了当朝的新贵。三百一十七口人命就握在了他的手里。遥忆当年,章隋杨氏不可一世,可如今连一襁褓都留不住,盈月当天,丰日必损!
“日暮苍山远,绝笔美人图;谁堪人可怜,寞尽孤城在!”铁郅倚在诛仙台的栏槛上遥望着火光登天的卫国公府。
“坐观遥悲人意,何如亲下仇海!”身后传来了低沉浑厚的讥笑声。
“什么人在放肆!”一声断喝,台阁下闪出了高颎、田令孜二人。两人均是商旅样的打扮,身上都穿着皂青的布衣,足下登着粉底黑牛皮靴子。
“唰”一把巨剑直冲着铁郅飞来,高颎眼疾手快急忙忙提刀挡格下了剑,使了一招“四两拨千斤”。剑又飞了回去,“哈哈……”‘簌’一阵风过,霍弋直站定在铁郅身后,“郡王殿下!在下见礼了!”两人都横起了刀,“大胆!”正欲动手。
“退下!”铁郅力喝了一声,两人都收刀趁势转过了头。见主子无恙,二人都知趣儿地退了下去。
“诛仙台上可没几个伤心人!殿下也生了慈悲心?”面前的大汉冷眼瞧着他。
“一剑霜寒十四州!”铁郅口里说着脑海里也闪过几多刀光剑影。
冷漠的眼神缓和了许多。“那都是虚名了,难得殿下挂念!”
“哪里!晚辈岂敢?亮辈烽峥嵘,一耀霍氏门!当年阁下独挑一把巨剑,力克四野九州的英雄高手,何其雄壮!只可惜……”铁郅说到这儿抬起了眼皮,“当年因着种种是非英雄也难免虎落平阳,听闻四哥说,阁下现今做了国公府的看门人!唉……”想到这说到这心里只觉得着实出了口恶气,表面称着英雄,眼里却渗出了九分的不屑。
“身前身后的名罢了!殿下如此执着,不啻给后人也留下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时他倒云淡风轻起来了。
“眼下章隋杨氏倒了台,怕是你们铁氏要强出头了吧!”霍弋心下想着也该老子耍耍你了!
“自古王朝更替,此消彼长。阁下又何必做个遗老逸少呢!”如今这个落魄的丧家犬竟说出了明面上却又令人讳莫如深的话,铁郅心里较起了心眼儿!
“哼哼……”霍弋大笑了几声就往台下走,“原以为铁勒英雄,没想到生的儿子不是脓包就是饭袋!洗干净脖子请好吧——”霍弋回过头一手紧指着他,“只怕你们的下场比杨家更惨!”
“笑话!笑话!我大哥如今大权在握,四哥又在居中调度,我最不才,身上的钱也够买下几个军团的,我兄弟齐心又何愁大事不成?!”铁郅故意敞开了胸口处明伤。
霍弋知他是有意找话,遂言道:“铁子元倘只杀杨烺一人,甘屈杨烈之后,待其昏老时一举废立则大事可图!于今看来,他要根除杨氏一脉自己便好取而代之!这便是取祸之道!”
“哦?愿闻先生见教!”铁郅正愁他大哥那儿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心底里自认定已无翻盘之机,如今好歹有了机会又岂能放过。
见他有意,霍弋索性敞开了肚皮。“杨氏宗族在章隋可谓是根深叶茂,势力错综繁复,门生故吏遍及天下。杨氏故疾就像是百余年来积下的病灶,宜徐徐图之,倘陡用猛药快除,势必反噬!再者,如今铁郅初掌朝政皇帝就驾崩,不止是朝野,全天下乃至神族都等着他的交代!他急急忙忙地杀了杨氏一族,不正好予人口实,让那些人造反么!”
“再说你们弟兄!虽说同姓了一个铁,但终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大丈夫取功名宜早图之!”霍弋一针见血又恰好合乎时宜。
“闻先生之言,晚辈茅塞顿开!”铁郅‘通’地跪在了地上,“先生既做好人,还请先生成全晚辈!”他满怀激切地拿出了一张纸。看着满面红光的铁郅,霍弋会心一笑,“看来这一个妈养的,德行都一样!”他挥笔在纸上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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