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前夕(1/2)
深秋的天翠蓝,空气里弥漫着丰收的香气,温暖又满足,眼前金黄的麦海一眼望不到头,微风徐徐吹过,麦田荡起一阵阵波浪。
这…不是家乡吗?
“…青娃,你剿匪做了官人,带俺家荣狗子出去见见世面呗…”
“…还有俺家三郎,臭小子天天没个正行,你带在身边,都是同乡有个照应…”
“…青娃子出息啦…”
……
荣狗子…三郎…狄青猛地朝着声音望去,四野广寂,独身一人…
你们在哪儿啊?为什么我看不见…嘴长得老大,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无力地跪倒,十指狠狠地插进了黄土地,泪水,一滴滴打湿了田埂。
…都死了!!!死了!他们都死了…
麦浪翻滚,四野金黄…
……
“殿下,狄将军醒了…”
李现连忙扔下笔起身:“去看看!”
掀开帐帘,大营中被火把打得灯火通明,鼎沸的人声、敲打木桩的槌声、吆喝声汇成了军营中最动听的交响乐;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军士,傍晚赶到的五千大军,正在连夜修复被毁的大营。
任怀亮一见李现出来,立刻招呼亲兵队紧紧跟在身后,一路上不断有人单手捶胸行礼,大营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在大营最北端,有一排帐篷用来安置伤员,四周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军队是清瘟散最大的买家,如今的宋军只要不是伤及要害内腑,经过悉心照料后都能痊愈,不再像以前那样,感染和高烧不断夺走伤员的生命。
“汉臣…”狄青的盔甲被取下,身上用绷带包得严严实实,肋下依稀可见浸透的血迹。
“殿下…”狄青歪了歪头,轻轻招呼了声,随即就要挣扎起身。
“快躺下,别崩坏了伤口。”
狄青被李现按住,重新躺好,两眼直勾勾盯着帐篷顶,两行清泪划过了脸庞:“上云…我的亲兵队,死光了…”
“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归宿,你也别太自责了…”
“你不懂!末将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这些亲卫…都是村里的叔叔婶婶家的兄弟啊,我…有何面目回乡,他们问起来,我怎么说…都炸成了碎末啊…呜呜呜…”
唉,李现已经知晓白天的战事,说实话心中对狄青的亲卫架着火药车与敌军同归于尽的做法十分钦佩,但真没想到,他的亲卫竟然全是同乡…
“以身殉国志比凌云,大宋,不会忘了这些英雄的,你放心,抚恤加倍!”
“亲卫队长王荣,康定元年就跟着末将出生入死,家中只剩老母和小妹,一直耕田为生,家贫…”
李现心中压抑得难受,拍了拍狄青的肩膀:“别说了,都是大宋的好儿郎,等交趾平定,在你老家给你这几十个亲卫竖块碑,我让欧阳相公亲笔题字…”
“果真?”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欧阳修如今在文坛可是在冲击领袖的地位,这样的大儒题写的石碑,千金万金都求不来,狄青听了后露出吃惊的模样。
“当然,英雄的事迹就该被千古传唱!”
“末将代弟兄们谢过殿下!”狄青这回坚持爬了起来,郑重给李现行了个大礼,方才重新躺下。
“行啦,咱们都是兄弟,给你交个底,交趾人,快完了!”
……
富良江。
蜿蜒的江面上雾气升腾,四周的群山影影栋栋如同鬼魅,一千余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浩浩荡荡顺着富良江星夜南下。
最中间一座巨大的楼船,只在船尾挂了两盏死气风灯,借着满天繁星,一名身姿挺拔的年轻将领巍然屹立在船头,年纪约莫二十有余,身边还有一个更是年轻的青年将领,两人左臂都缠着白布,却是戴孝期间。
年长者为兄,姓种名诂,年幼者为弟,姓种名鄂,庆历五年三月,清涧城城主、环庆路铃辖种世衡病逝,其长子种诂接任知城,在进京领取告身时,被枢密院副使李现发现,截留其告身不发。
后以西贼已灭,清涧城需改军为民的理由,调种家全族移居汴京,五月出征前,调种诂为大理兵马都监、种鄂为大理府巡检,移驻西南边陲。
兄弟二人到达大理之后,即在地方官府的支持下,大理修建战船,整备边军,在接到李现出兵公文之后,两人集结起两万大军,包含五千西藏路弓骑兵,搭乘一千七百余艘战船,满载军备粮草,延沅江而下,二十一日夜,宋军船队距离升龙城只剩百里。
两岸,已经隐约可见地势平缓的丘陵了,渐渐出现了农田人烟,沿途也有守军惊诧,不过马匹哪里跑得过可以日夜兼程的战船呢?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船只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黑暗中,种诂摸了摸身边的火炮,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唉…西北,回不去了。”语气落寞,谁知道,走个过场领个告身,把全家都搭了进来。
“兄长无需如此,都是为国效力何分在哪里?燕王说的也对,西北边疆距离清涧城已达上千里,咱们家赖在清涧城,朝廷也不放心…”种鄂在一旁宽慰道。
种诂也不答话,只是喃喃道:“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就给装四门…”58读书
“军械司的说咱们的船不够大,装多了打两炮就散。”
“这船还不够大?!他们要多大的船?”
“听说军械司派人去了扬州,造的船得有六十步长…”种鄂一边说,一边两手比划着,也不管种诂看不看得见。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