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甄秀才落魄金宁府1(2/5)
事,很难从母亲脸上表露出来,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儿子都疑心,母亲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并不爱他。母亲的表现,倒更像是这个家里的仆人,一举一动,都表现出对这个家庭发生的任事情漠不关心。父亲却不一样,虽说青灰色脸上,素常也不流露什么感情,但言谈举止中,儿子却能体验到一种关怀,那叫父爱。儿子没理会母亲的气话,转身来到炕前,刚看一眼炕上躺着的父亲,浑身的汗毛孔就竖立起来,刹那间,觉得脑袋膨胀得像笸箩一样大,两腿觳觫,膝盖处倏然失去了支撑,依到炕沿儿,才没摔倒。他看见往日父亲油光发亮、梳理得整洁的辫子,已经披散开来,一堆乱草一样散在炕上,此时,正两手薅住两绺头发,狠命地向相反的两个方向拽着,仿佛在惩罚一个被他征服了的宿世仇寇,满脸乱涂着血泪鼻涕,酷似一个蘸了血的葫芦,干柴一般的枯腿棒,不住地叩打着炕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看见儿子,像见到了救星,蜥蜴一样从炕稍爬来,抓住儿子的手,不停地哀求,“救救爹,救救爹,快找大红喜,去给爹要一泡,最后一次。”
巨烈的恐惧,让他丧失了理智,没敢多想,转身出了家门,径直来到夫子庙西街拐角处的二仙堂。父亲刚才说的大红喜,就住在二仙堂楼上走廊西头的房间里。
从前,父亲曾带他来过这里,那年他六岁,父亲领他走进二仙堂的正厅,和柜上的人打过招呼,就走上木头楼梯,拐过一道墙角,顺着走廊,直到西头,进了用红漆髹过的房间。房间里挂着粉色窗帘,床上罩着锦缎鸳鸯戏水床罩,床头放的不是床头柜,而是一张酸梨木雕花四角圆桌,后来听母亲说,那是父亲从家里搬来的,当时说是借给大红喜用用,后来就再也没有搬回来。屋里焚着香,但女人的粉旨气和鸦片烟味,超过了香炉里飘出的香味。一个身穿绿底儿红边儿锦旗袍、嘴唇猩红的女人,在他刚跨过门槛时,就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像亲自己儿子一样,拿嘴在他脸上乱亲,浓烈的脂粉味,呛得他透不过气儿,可那女人还是不停地怂恿他,“叫妈,快叫妈,给你糖吃。”他倔犟地紧绷着嘴唇,不肯叫女她妈。那女人就坐在床上,把他放在自己肉墩墩的大腿上,拿手去掏他最怕人的地方,边掏边说,“吃一个,吃一个!”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拿手做出要抻掉那玩艺的姿势。
父亲放任这女人放肆地捉弄自己的儿子,青灰色的死人脸上,微微泛出笑意,眼里流露着得意,正是这种鼓励,才没使儿子感到过分紧张。那女人一直捉弄累了,才把他放下,拿出各色小点心,放在圆桌上,让他随便享用,自个儿就拉着父亲躺到床上,拿过一杆烟枪,对着烟灯,一人一口地享受起来。直到吸完最后一口,大红喜吹了烟灯,伸手解开父亲的腰带,将手伸进父亲的纽裆裤里乱摸,两眼却不怀好意看着六岁的孩子淫笑着。父亲似乎很受用这种抚摸,过了一会,转头对儿子说,“儿子啊,你先到柜子里藏猫猫,待会爹去找你,等回家时还给你买盘竹鞭。”
父亲说着,起身打开衣柜的门,哄着懵懂的儿子。儿子看了看柜子,又看了看父亲,经不赘亲的怂恿,爬进了柜子里。父亲把柜门关上,哄儿子说,“不准往外看呀,看了,就不给你买了。”
柜里立时漆黑一团,樟木香和衣服的陈腐气味弥漫着,孩子有些恐惧,幸亏门没关严,一道细缝,足以让他看到床上父亲和大红喜的部分身体。大红喜三下两下,tuō_guāng了父亲的衣服,这时儿子才发现,父亲的身材,并不魁梧,简直像春天里刚刚结束冬眠的蜻蛙,腿上只省下一点皮肉,皮下的肋骨,一根根排在胸前,大红喜几乎根本不费力气,就像托起一件衣服那样,轻轻将父亲举到身上。父亲像一头爬坡的老牛一样,在上面一推一推地向前用力,只一会功夫,就累得不行,发出母猪一样的喘气声;大红喜也发出怪怪的叫声,好像肚子痛似的,她明显不满意父亲的无能,两腿勾赘亲的大腿,两手兜赘亲干瘦的屁股,用力上前搬动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父亲才像刚刚爬到坡顶的老牛,滚落下去,死人一样仰卧在大红喜身边……
那天的午饭他已记不清是几个菜,有哪些东西,总的感觉像过年,临走时,女人又给他兜里塞满了糠果。
事情本来是可以瞒过去的,可是他的天真,把事儿泄露了。为了在母亲面前显摆,他从兜里掏出一块莹蜡纸裹着的水果糖,剥开后要塞进母亲的嘴里。母亲一看见这种糖,就起了疑心,沉着脸问是从哪儿弄的,他就不知深浅地说是一个叫姨妈的女人给的,同时,他脸上女人的口红印,又证实了母亲的疑心,母亲突然就变得像头母狼,把他的头夹在腋下,剥掉他的裤子,拿鸡毛掸狠抽他屁股,疼得他杀猪似的嚎叫。父亲想救他,但显然不是身体健壮的母亲的对手,“嗐,不就是几块糖吗?”父亲伤心地说。
“他身上有股婊子的味。”母亲伤心地哭了,手却一刻也没停下,嘴也不停地骂着。他都记不清了,那天打了多长时间,最后屁股都木胀了,肿得像个染了色的红饽饽。挺长一段时间,他都有不敢坐着,晚上只能趴在炕上睡觉,这是他一辈子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挨打,好像也是母亲唯一一次打他。
正是这次打骂,他才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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