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1/2)
得得得――
一阵清晰的马蹄声响。
仿佛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马蹄声由远及近,雪色的白马在月光下发着光。
一个伏在白马之上的黑色身影握着缰绳,弓着的背脊如同紧绷着的弦。
过于安静的长街,他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清晰可闻。
他神情严肃,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覆盖,汗水又凝聚在一块儿,然后不堪重负地落下。
哒!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响起。
身后火光冲天,马蹄铁骑声音如雷。
漫天的羽箭冲着一人一马呼啸而来。
杀――
这是他的信仰啊。
了空看见七妄被揉着脑袋,乖巧含笑的模样,与了然对视一眼,便拉着了见了能上前。
前几日了然和了见还好奇为何七妄师叔和优昙法师那么快就和好了,其实,七妄又怎么可能真的和法师生起气来呢。
在了空看来,只是七妄心里别扭罢了,明明法师阻止了他念了那么多年的剃度,而解释又不明不白,可他却丝毫生不起气来。
那几日,七妄小师叔的请安一次也没落下,连法师茶盏里的水也一直都是热的。
了空下山那日是个雨天,就像他上山的那日,细雨绵绵平添了几分愁绪。
他很早便下了山,天还未亮,此刻了然了见还在睡觉。
他想不惊动他们便好,若是让那两个小师弟知道,必然会哭的吧。
他把糖果和铜钱都放在了桌子上,若是他们知道了,对他的怨气会淡几分吧。
轿夫早已等在了山脚下,轿撵低调,唯独挂着的“安”字是用金线绣的,迎风而舞。
见了空出来,下人连忙搬了脚踏,扶着了空上轿,了空的视线在“安”字上停顿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他只觉得那片金色里血色翻涌,带着腥臭味。
轿撵内别有洞天,轿内宽广,铺着完整的皮子,靠角的地方烧着青铜小炉,碳是无烟碳,热水正滚。中间的小几上摆着茶盏和精致的糕点。若是让了见看到,一定会馋得直流口水。
茶几上还放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了空翻开那本册子,简单交代了安府的现状和门下铺子土地的收支。
“少爷,起轿了。”
这声话落,轿子已经抬了起来,这里的路并不平,可轿夫走得极稳,连水都未曾洒出来。
了空掀开帘子,身后的百级石阶渐远。
他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了空的眼前渐渐湿润模糊。
他五岁上山,做了虚空寺的弟子,如今已十二年。
把孩子送进寺庙有很多理由,了然是在某个清晨被放到虚空寺门外的,大冷的天,襁褓中的婴儿脸冻得红彤彤的一片,啼哭声柔弱如奶猫。
了见是自己上山的,那时的了见瘦得像竹竿,皮肤蜡黄远没有现在这般白胖。只一双眼睛乌黑黑,圆滚滚的,天生一张笑脸,逢人就笑,他说饿了,狼吞虎咽了两个馒头后,他便不肯走了。
了能是明德法师从闹水的村子里带回来的,洪水带走了很多人,了能在村子外找了月余都没有寻到家人。刚来的那会儿,了能还发了热,是优昙法师救回来的。
而了空自己,他是来避难的。他的故乡在乐县,到这里要赶上三天的马车。
他俗家名讳安宁。
那年他五岁,睡得正熟,便被姨娘从被窝里拽出来,匆忙地套上衣服,便将他交给了等在后门的轿夫,两人甚至来不及告别,姨娘便关了小门。
一个简单的轿子乘着夜色赶路,只带了个包裹,一些干粮,一身衣裳和一块玉佩。
他抱着包裹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三天后他到了虚空寺,是优昙法师亲自将他抱出来的,彼时他手脚冰凉,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优昙法师亲手用温热的帕子为他擦干了脸。
彼时了见、了然和了能虽然年幼懵懂,却抱着被子陪着他守了他一夜。
后来他剃度,成了小沙弥中的一员,明德法师为他赐名了空。从此安候府少了十九子安宁,虚空寺多了个小沙弥了空。
父亲是安伯候,享世袭,妻妾成群,他是温姨娘的孩子,温姨娘生得极美,性子却温和不争,随着日久,父亲的宠爱淡了下来,两人在府内的生活愈发清苦。
有温姨娘陪着,安宁的童年倒也十分快乐。
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府中庶子颇多,活下来的却不多,安宁排十九,不是最小的,底下还有一名庶妹,逢年过节安宁只见过九位,不是早夭便是体弱。
安宁离开那年父亲去世,由于嫡子早夭,府上男儿皆有可能博上世袭一位,原本的暗涌搬上人前,宅内斗得极凶,府中男儿有可能只是一个喝茶的功夫便莫名其妙地死去。
连安宁的饭菜里也被下过毒,只是碰巧被野猫偷食。
后来,温姨娘便差人偷偷将他送了出来,她说她不求安宁可以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
至于为何是虚空寺,温姨娘说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那是最让当权者放心的牢笼。
可这牢笼里,困着的是谁呢?
安宁翻着册子,渐渐有了睡意。
那天他从明德法师那回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是因为时隔十年安府寄了信来。
那年的宅斗是七哥胜出,然而七哥也落下顽疾,常年病卧在床,身下又无子嗣,如今已是弥留之际。
眼看着安府后继无人,有人想起了出家在虚空寺的安宁,深居简出一心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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