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回忆如刀(2/2)

东方笑看楚逸飞难过，便也不忍再催他，静静地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逸飞终于擦了擦泪水，猛然伸出手去，打开了房门。木制的房门“呀”的一声打开了，举目四望，屋内陈设依旧，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一切一如当年，而且件件纤尘不染，就像是房间的主人刚刚离开一般。

东方笑看到楚逸飞看得呆了，便道：“你的房间陈师兄一直保留着，新来的师弟们谁也不让住。陈师兄还一直亲自帮你打扫，他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可是没想到——”说着，忍不住鼻子一酸，再也说不下去。

楚逸飞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努力挤出笑容，道：“谢谢陈师兄。”

东方笑叹了口气，拍拍楚逸飞肩膀，道：“先把身上衣服换了吧，待会我带你去食堂吃饭。我也要回去换衣服了。”方才一路上，东方笑同样没祭出太极护盾遮风挡雨，两人全身早已淋湿了。

东方笑和小宝走了，楚逸飞关上门上，将房中一件件物品一一看了过去，随后又一一伸手触摸了一番。触手处，指尖依然还是当年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来到长清峰一般，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床头放着一套齐云弟子的衣服。楚逸飞拿起来在身上一比，尺寸似乎刚好，一换上，果然刚好合身。顿时一阵感动，心想必是陈师兄每年更换过的，他竟连自己的身材都估算得这么准确。

“哇，小飞，没想到你穿上我们齐云门弟子的衣服，还真帅啊！”楚逸飞猛然扭头向门口望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门依然是关着的。这才回过神，原来是自己心里的声音，那个活蹦乱跳的美丽师姐，再也不可能来看自己了。

是的，再也回不去了。

在强悍的命运之前，纵然你修为今非夕比，却也无法扭转乾坤。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楚逸飞只觉得心绞紧作痛，耳边又响起了楚一寒临终要他发的誓言：“我要你发誓，有生之年，不得爱上碧月，不能娶她为妻，如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而死！”这誓言像是一把锋利的仙剑，生生地刺入他的心脏。楚逸飞心中剧痛，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怕待会儿东方笑等人来了看见，他又赶紧找来毛巾将嘴上和地上的血迹擦干，又将毛巾洗净挂好。

楚逸飞不敢在房中久坐，慌忙起来，要逃离这宿命的悲哀，顿时夺门而出。

可是一打开房门，他又怔住了，双脚像是被订在了地上一般，再也无法移动——他迎面看见了十年年碧月特意送给他以慰相思之苦的桃花树。

是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任凭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忘却深心中刻骨的眷恋。

时隔十年，桃花树受长清峰上浓郁的天地灵气滋养，已然长得比小别院还高了——不过饶是如此，似乎仍然不及桃花村那株活了九百年的巨大桃树来得高大——此时桃花树枝繁叶茂，枝头结满了拇指大小桃子，不出一月，便可成熟。

只可惜，他等不到那时候了。纵然可以等到那时候，碧月也不会跟他分享甜美的桃子的。

十年花开花落，不知道碧月师姐有没有来看过它？如果没有，这十年，它该是无比寂寞的吧？

如此这般想着，楚逸飞不知不觉已然走下了别院，走到了小院中，走到了高大繁茂的桃花树前。风雨依旧猖狂，他却是如入无雨之境，浑然不觉。

突然间，场景转换，眼前的桃花树忽然开满了桃花，挂满了无数许愿牌，一阵清风吹过，许愿牌“啪啪”作响，清脆悦耳，片片花瓣，缤纷飘落，飞扬到了三个稚气的少男少女身上。月色清辉之中，三人正各自虔诚许愿，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和无限的憧憬。

那个如仙子一般美丽的齐云少女，长裙飞扬，目蕴星光，甜甜地笑道：“我喜欢桃花，回到齐云后，我也要种一棵，而且要比这棵长得还高。”

“当时她许的是什么愿望呢？跟自己有关吗？”楚逸飞忍不住想知道，转念又想：“知道又能怎样？跟自己有关又能怎样？连海誓山盟都已成空了……”风雨中，他落寞的身影突然一阵颤抖。

回忆如刀，刀刀断肠。

黯然*者，最是物是人非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