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下葬矮山(1/2)

田桂芳得知丈夫暗中成为这起惨案的直接推动者，后悔不已。/p

虽然她与邱得财有些对立，但是对蔡钟生谈不上什么过节。因此蔡钟生被丈夫杀死后，总觉得有一种愧疚感。/p

那天晚上，蔡钟生出事后，放在摇窝中的女儿伍英突然醒过来哇哇地大哭，田桂芳过去抱起她，嘴里说，伢儿呀，你的命真苦，还不满一岁，娘就死于非命，父亲杀人肯定要偿命，一家人也就散了，可怜哦！可怜哦！/p

还没满一岁的伍英哪里知道这些，依然大哭。平时，醒过来，也就是前一个小时醒过来，娘还在，知道她哭就是吵奶，准会给她端个尿或者搂着让她叭哒叭哒地把屎屙完，再擦干净，继而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奶子往她嘴里一送。她吸嘬着，一张挂着几颗泪珠的脸就埋进了娘的怀里，哭声也就止住了。/p

可现在一切都已改变，孩子浑然不知。抱在田桂芳怀里的她不停地哭。/p

田桂芳为了让孩子暂时不哭，就解开胸扣，将一只露出的干瘪的奶子塞进她嘴里。/p

她开始拼命在吸嘬，后来也许是感觉那奶子没有一点奶水，便弃而不嘬，咧开嘴继续哇哇地哭闹。/p

田桂芳只好抱着她，打着电筒出门到村南头找一个正处在哺乳期的妇女暂时喂她。/p

这也不是长远之计。田桂芳忽然有了办法，在蔡钟生的丧事过后，她就将伍英抱送到柳树庄，给她的爷爷奶奶养育。/p

可伍英体质差，光病，又是女孩，不能给伍家续香火，基于这两种原因，爷爷奶奶自然不高兴。/p

那次病情稍微好一点，爷爷伍加光就把伍英从老远抱回柳林村交给田桂芳，说这个孩子虽然是他的孙女，但他们没有能力养育，还是请田桂芳把好事做到底，接受伍英这婴孩。/p

田桂芳愣了一下，觉得要是拒绝就更加有愧于她那作古的妈妈，便从伍加光手里接抱伍英。/p

一看伍英已瘦成皮包骨，便担心这个伢儿能不能养活。/p

伍加光见田桂芳接过伍英，有些激动，从包里拿出一袋奶粉递给她说，至于这个伢儿你能养就养，不能养也可以送人抱养，谁养跟谁姓，做谁的养女就看缘分了。/p

田桂芳勉强接过这袋奶粉，心里嘀咕着：我既然能够哺养这个伢儿，还在乎一袋奶粉？/p

这时，她望着未满周岁就眼睛落下了凼的伍英，觉得可怜。/p

田桂芳一逗她，她还浅浅地一笑，但笑声都是沙哑的，听起来令人心酸。/p

田桂芳已明显感觉这个尚未结束婴孩期本该好哭的婴孩，已经不像先前一样好哭了。/p

好哭是正常婴孩的正常表达方式，可失去了母亲和母爱的她，似乎连好哭的权利都被剥夺，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麻木，即使偶尔微笑，目光也变得呆滞。/p

这种情况分明是被孩子的监护人吼了的、“踹”了的，甚至是虐待造成的。/p

田桂芳看着伍英就心痛，孩子的爷爷走后，她就再次将伍英交给村里那个有奶水的妇女喂养几天。/p

但毕竟不能长久，这期间，田桂芳到处托人联系，有没有哪户人家愿意抱养伍英。/p

有一对多年未孕，膝下无子女的夫妇想抱养伍英，可是一看她皮包骨头的样子，怕养不活，就没敢要。/p

田桂芳想说服丈夫，把伍英当养女养着。丈夫不同意，说这孩子命相苦，养着她，会影响家运。/p

田桂芳也就放弃了养育伍英的念头。她还是想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敦促村里出面，将伍英送给孤儿院哺养。/p

田桂芳以此平衡对不起蔡钟生的愧疚心理。一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就难免疑神疑鬼，总以为是被蔡钟生的亡灵所怪罪，便经常买些香烛冥钱到后山坡蔡钟生的坟墓前焚烧，并且作揖叩头，求得原谅和保佑。还告慰道，钟生呀，钟生，我把你的伢儿伍英送到孤儿院去了，从今以后，你可以无牵无挂，好好安息吧！/p

当天晚上，田桂芳回家听丈夫邱满福说，伍英在孤儿院病了，便想去看她。/p

丈夫说他是听村里住福利院的邱江水说的。邱江水是个半盲人，两只眼胎生出来就蒙上了一层白翳，不是完全看不见，有点昏昏亮，和人觌面时，要看人，那两只像被茧丝缚住的眼睛，总是不甘被障碍而欲抖掉它却又无可奈何似的翻动着，露出浑圆的眼白来，一说起他，田桂芳就有印象。/p

他一生未婚，也结不到婚，哪个女人愿意跟他？他的双亲都已去世。他亦年过花甲，虽然有几个亲兄弟，但是都各自有家，均儿女未大，负担不轻，都不愿对他承担赡养义务。好在政府开办了社会福利院，邱江水属于鳏寡孤独之类，符合条件，自然就安排到那里养老。/p

田桂芳又听说邱江水当天回家了，还没有走，她便找过去。/p

刚出门走过一片场子，就听到牛的铃铛响，她用手电一照，就看见邱江水正牵着一头黄牯牛到当家塘里喝水，这让她很敏感地想起邱得财家的黄牛因吃了她家田里的稻穗，他们家为了报复邱得财，最后随着问题的复杂化，弄出了人命案。/p

此刻，田桂芳触发了对蔡钟生的愧疚心理，她站在路边，等到邱江水牵着黄牯牛从当家塘边沿转来，就冲着他问伍英的情况。/p

邱江水说，伍英现在犯的什么病也不清楚，反正很严重，孤儿院院长已经送她到医院救治。/p

田桂芳想到医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