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1/2)
在吴郡与曲阿之间有一处建在盆地的小村落,这里与世隔绝,民风淳朴,村民大多以耕牧为生。这一日夜里,住在村口的村民听见北边的马蜂林里似乎有女子的惨叫声传来,他再掏了掏耳朵钻出被褥仔细听一听,那叫声好像是随着风刮来的。村民心想那马蜂林里一向有野蜂蜇人,世世代代居住在此的居民亦不敢近之,该不会是有客商经过惹了那些野蜂罢?
想到此处他浑身打了个激灵,裹紧被子捂着耳朵,耳不听则心不闻,权当没有这回事。
那叫声渐渐消散,村民很快又入了梦乡。
翌日天方蒙蒙亮,小村里已经热闹了起来,各家各户燃起了炊烟,当村口的那户人家也起床了。他扛上斧头准备砍柴,却在村口见到一群人围着一棵树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樵夫心中好奇凑了过去踮脚伸脖子看,原来这群人看的不是树而是坐在树下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之所以辨认出她是一个女子是因为她的长发和身上的衣着,她的脸被茂密如瀑的头发遮掩,她抱着腿靠在树干上,不理任何人。
樵夫原来只当是一个女疯子罢了,但一瞧她露出的手腕手背上都是被马蜂蛰过的青肿痕迹,不免心念一动,暗忖昨晚听见的惨叫声该不会是她?
樵夫心含一丝愧疚,但望日头冉冉升起,想着一家老小都靠着自己养活于是便狠了狠心扭头走了出去。
那被围在中心的女子身上衣着隐约看出一些华贵的影子,在这小小的贫穷的村落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即便是她耳朵上一个耳坠子,也抵得上普通人家几年的收成。有些人眼红,便蹲下来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你被马蜂蛰了,若不趁早解蜂毒恐怕有性命危险呐。”见那女子不答,此人又转了转眼珠子道,“姑娘,要不这样,你将你的一对耳坠给我,我给你屋子住,给你请郎中,给你换洗的衣服和食物,这样如何?”她越是说得明白外面围观的人也就越明白,都推搡着向这女子讨要好处。
等第九个人上来碰运气的时候,这女子终于有所动作,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幽深的、美丽的眼睛漠然地扫视众人。围在最前面的人看见她的脸,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往后退避,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鬼啊!”
“这……”
“啊!”
虽然他们喊得极为凄惨,但越是凄惨越是大声,后面就越有人来围观。后来的人挤到了好的位置,但也瞬时变得目瞪口呆,又纷纷作鸟兽散,逃也不及地转身便走。
到了最后,唯有这棵树与这个女子相依相伴,她似笑非笑地靠在了那树干上。有几个顽皮的孩童跳着拍着手蹦跶了过来,一瞅这女子,小脸儿吓得乌青。有一个颇为大胆的,不知道从哪里拎过来一只蛤蟆,啪嗒一声丢到了女子丑陋的脸上,然后大笑指着她嘲笑,“哈哈,你比它更丑!”
女子看了眼地上的蛤蟆,神情木然,其实外人也无法从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诡异的脸上看出丝毫表情的痕迹。她的左脸被垂下来的发丝很好地掩藏,只露出右边的半张被甄儿毁去的脸。
这女子便是江虞。
谁也不知道曾经以美貌和智慧闻名江东的江家大小姐,如今会沦落成一个连孩童也嫌弃的丑陋女子。等那群孩子走了之后,一个黑乎乎的人儿凑了过来,江虞抬眼瞧了她,那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她也蓬头垢面,长相丑陋,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和江姗极为相似,或许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她慢慢地往江虞这边靠,慢慢地,江虞的脸上浮现了许久不见的笑意。
吴郡。
江府上下被江姗折腾个鸡犬不宁,她昨日因伤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之后眼睁睁见着江虞被甄儿带走,她倒在地上仰面朝天痛哭了一场,只希望后来追上去的将士能够追到江虞,但那群人实在废物,既然被甄儿的迷障所迷惑,追不了多久便空手而归。江姗指着他们的鼻子狠狠骂了一顿,一跺脚简直有了杀人的心,但兵是孙权的兵,她无权处置。怀着不甘离开的时候,江姗脸色发白,若不是看见白烨还躺在那儿,她几乎不能再坚持下去。
白烨被人抬回去之后一直发着低烧,梦里呢喃着江虞的名字。江姗吊着折断的手臂,整夜守在白烨的身边。她睡睡醒醒,迷糊之间似乎见到屋外有个人影映在窗户上,心里一惊,立马追了出去,看见的背影让她心里又是一凉。
那人是江老,他一直对来历不明的白烨心存芥蒂,江虞在的时候他忙于对江虞摆架子倒也不曾注意白烨,如今想来是江虞在不声不响中暗暗保护着白烨。现在江虞走了,江老不但没有对她的失踪做出任何着急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忙其他事情。
江姗一气之下,暗暗发誓再也不理这个父亲了。
孙权那边因为江姗的关系,一直将寻找江虞作为江东诸事的重中之重。而周瑜那日悻悻从江东大牢归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好像心事重重。
“主公,”周瑜坐在孙府宽大的厅堂里,其余谋士皆被遣散,独余下他和孙权。孙权负手在后,仰头望着挂在大堂里的横匾,上面的字乃是孙策亲手所书,字体浑厚力道遒劲,处处透着威严正气。“公瑾请主公发布一条榜文。”
孙权正想着江虞安危,一愣转首问,“什么内容?”
周瑜缓缓道,“今查明江家之女江虞与外贼窜通,私纵重犯逃窜,罪大恶极,实为江东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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