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水月(1/2)
竺饮清怎会想到,本已千头万绪,偏又逢上一年一度的水月集。
但凡流连于水月街的人,说起水月集,皆是侃侃而谈,如数家珍。那可是水月街有名的盛事,几乎吸引了全熙城的王孙公子,甚至连一些周边州郡的人士也会特地前来观赏一番。
每年的冬月初一,是水月集开始的日子。集会选在这个月份,也是有讲究的。冬月在腊月之前,也作辜月,有吐故纳新之意,自然是个好时间。
在接下来的七日中,水月街名气最盛的七大青楼窑馆将会轮番主办集会,奉上最为精彩的表演,以回报一年来恩客们的捧场。当然,这也是巩固声望、吸引新客的大好机会。
作为风月场一枝独秀的老大,镜花楼自然是当仁不让,雷打不动地承担了每年的首场集会表演。
夜里子时,镜花楼已经清了客,这也是每年水月集前夜的惯例,子时之后闭楼休整,全心准备次日夜里的盛大表演。
镜花楼东侧厅堂内,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坐满了前四排的位置,几乎所有的姑娘都在。当然,红绡除外。
水月集的筹备事宜早三日之前就已开始,到了这个时候,集会表演的基本内容和人选都已确定,此刻正在讨论的是最后的压台送客表演。
竺饮清身着本白色素裳,坐在第四排最右边的角落。她的面色略显憔悴,凝眉望着前面的柳眉,眸光平静无澜。
柳眉在堂内来回踱了几步,似乎经过一番细细的思量,转了身来,杏眼一扫堂内众位姑娘,捏着帕子的长手指指竺饮清,抬了眉,唇角上翘,扬声说道:“我看,也不用再论了,压台表演就用红绡的琴配清儿的凌空悬绸舞吧!”
话音刚落,厅内议论声起,纷纷杂杂。
红绡不在,一堆姑娘便都朝竺饮清瞅着。
“哎,早猜到了,就是她啦,还有什么好讨论的?”一个尖尖的声音说道。
“就是,这几日不就是她得宠吗?哪还有我们的份儿?”另一个清脆的声音附和。
“真是不公平,她才来了几天啊?凭什么啊,就凭她那股子魅惑人的劲儿?”又一股揶揄的气儿。
她们说得坦然,竺饮清自然也听得清晰,那些声音一丝不落全进了耳朵。
她脸色分毫未变,眸光淡淡,只轻轻抿唇。
说吧,你们再多说些,最好能让柳眉直接取消了我的表演!她心里这样想。
然而,心想事不成。
柳眉目光一沉,抬了下巴,嘴角一扯,斜睨厅中众人,抬手使劲拍了拍面前的红木几,尖厉的声音道:“哎!哎!都吵什么呢?是听我柳妈妈的还是听你们瞎嗑?啊?”
众人低头,厅中重又静了,柳眉换了脸色,那满是脂粉的脸庞上竟忽然爬上一个夸张怪异的笑容,轻声笑道:“别怪妈妈我不给你们机会!要想撑场子,先去把才艺练好了再来说话,好吧?”
厅中众女子虽都沉默不言,眼里的不满却是明显。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日还有一个白天,各人都好好练练自己那份儿,别没事给妈妈我找不痛快!”柳眉甩了甩帕子,挑眉道。
这就算一锤定了音。这一锤也直直地锤在竺饮清的心上,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快速站起身,语气有些急切:“柳妈妈!清儿近日身体不适,表演的事恐怕力有不足,妈妈还是换人吧!”
柳眉似乎有些惊讶,斜着眸子望她,那锐利的眼神让她心感不适。堂中的其他姑娘原本都已起身,准备散了去,听她这话,也都伫足看着她,眼神各异,有惊讶,有不屑,有鄙夷。
柳眉长眼微微眯了,绕过木几,挪着碎步朝她走来,似笑非笑道:“我说清儿,我看你这挺好的啊,哪里不适了,只管跟妈妈说来,我让落香去请大夫来替你瞧瞧!”
竺饮清愣了一下,低眸浅笑:“那倒不必,不用麻烦了,只是这几日确实有些累,怕影响了表演。”
“不麻烦!清儿,你如今可也算我这镜花楼的宝贝了,身子是得好好照顾着,不过,已经有好些客人跟我提了好几次,水月集你必须得登个堂,你那支舞虽已名声在外,可是很多客人还都没看到呢!”
柳眉眼角弯弯,嘴边笑意满满,那张笑脸看在竺饮清眼里,却有几分矫揉。她不再多说,抿了唇,只道:“我知道了。”
“那就好好准备吧!”柳眉抬眉,又转头,对着堂中众女子道,“都散了吧!”说完,率先迈步上了楼。
“散了,散了,大家都睡去吧!”一女子懒懒地道。
“就是,看人家装模作样、故作矫情有什么意思!”另一女子语中透着不屑。
一堆姑娘打着哈哈,三三两两地扯着手腕,往楼上去了。
竺饮清抬头,望了一眼楼梯上红红绿绿的身影,心中轻叹一口气,平静无波的双眸沉下来。
怎么办?
那个凌空悬绸舞,她还要再表演吗?
不知为何,她心中瞬间就想到红绡,隐隐的担心弥漫着。
那日,为了让柳眉爽快地接受她,苦无他法,才斗胆舞了那么一支。
事实上,她并没有多么高超的舞技。在竺山时,虽然肖诺一直教她弹琴、作画、跳舞,督促她尽心学习这些女子之事,但她一直学得心不在焉,倒是偷偷将轻功学了个精通。若不是后来被肖诺发现,狠狠罚了一顿,她大概只想着钻研功夫去了,也不会用心跟着竹前辈好好学了那么一手精湛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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