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月逐来(十)(2/2)
观察曾微和,见她伫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知道打算做什么。是不是要剑走偏锋,出什么奇招?
常蕙心愈发警觉,攥紧了剑柄,却见曾微和突然摇头晃身,接着便似骤然黑了眼人,身子左倾,从屋顶滑到檐角,再直直下坠。
“微和!”常蕙心赶紧去抓曾微和,动作太大瓦片都被踩响,可惜仍来不及,曾微和身子已经距离檐边五、六尺。常蕙心心急如焚,一手扣着屋檐,一手伸下去,再喊:“微和!”
曾微和迷迷糊糊,视线里见着常蕙心馄炖身形,曾微和本能地伸出右臂,发现已经够不到常蕙心的手了。曾微和便将剑举上去……常蕙心毫不犹豫抓住剑刃,一把将曾微和拉上来。二女到底,瓦片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似厨房里打翻了全套碟盆。
常蕙心挺纳闷,曾微和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她想着,禁不住低头去检查曾微和,曾微和却猛地站起来,迅速远离常蕙心。
曾微和的剑戳在瓦上,勉励支撑。
“住手!”谢致跃上屋顶,比夜空更浓墨,他双臂摊开,径直挡在常蕙心面前。谢致转身,第一眼瞧的是常蕙心流血不止的右手,第二眼瞧的是她血已近干的右肩。他面有愠色,责备常蕙心道:“要不是屋顶轰隆隆响,他们向我禀报,我还不知道,你可真能耐!”
谢致转回头,万般厉色:“许国夫人,当街行凶,莫怪孤依法严治!”
曾微和脸色微白,声音虚弱,但挑眉勾笑,依然不改高傲神态:“还有这律例?再说,刑部是汉王你管么?”
谢致直指曾微和,怒道:“管它有没有法,孤今日都严治了你!”谢致冷笑:“私刑,孤也敢。”
曾微和不惧:“臭小子,是不是忘记了上次被我打趴躺床上?”
谢致磨牙:“没忘记。”却仍死死护着常蕙心。
曾微和翻给谢致一个白眼,接着目光越过谢致肩膀,眺向他身后的常蕙心。曾微和声音清冷,突然道:“若想杀谢景,每月初一、初五、十五、二五、来我府中练武!”
曾微和说完,抓着剑从屋顶纵下,若枭鹰离枝,留下呆愣愣受到强烈冲击的谢致和常蕙心。少顷,某物从底下掷上来,谢致忙转身,抓着常蕙心的胳膊一齐往右倒,疾呼道:“阿蕙当心!”
常蕙心却探左手,抓住空中那物,拿在手里一瞧,见是曾微和投掷给她一包上等的金创药。
汉王府。
常蕙心受了刀伤,并不算重,未伤及筋骨,涂涂药就可以了。谢致却不放心,遣了医娘来为常蕙心全面检查,他自己则在房外等着。
医娘上了年纪,华发满头,额上皱痕如刀。检查的时间不算短,两两沉默总是尴尬,常蕙心便问医娘:“老婶婶如何称呼?”
“姑娘唤老奴知足即可。”
知足?
常蕙心暗想,这谢致可有意思,府中男的唤“常乐”,女的取名“知足”,知足常乐。就他,还肯知足常乐?
常蕙心抬眼再打量医娘,心想眼前的老人家年岁不轻,尊长敬老之礼不可违,再则她还替自己治伤呢,再怎么也不能直呼“知足”。
常蕙心便问:老婶婶贵姓?”
“汉王赐姓步。”
老医娘说着低下头去,却听见一声不算轻的动静,忙抬起头来看,见常蕙心刚右肩膀上刚绑好的绷带,崩出血来。医娘忙劝道:“姑娘,万万不可冲动着急。”
……
老医娘给常蕙心重新上完药,再三检查,确认无误后便退了出去。过会,谢致在外头探头探脑,接着,他端着一碗药进来。
谢致道:“阿蕙,喝了这药,好得快。”虽然只是皮外伤。
谢致用汤匙舀了一勺,吹吹,又道:“我喂你。”
常蕙心自然不肯,举起左手在谢致面前摇晃:“我左手还好好的呢。”
谢致接口就反驳她:“我小时候两只手都好生生的呢,你还不是一口一口喂我。”这么一说,常蕙心就想起来了,她以前给谢致喂饭可辛苦了,谢致挑食,贪玩,常蕙心喂他胡萝卜炒蛋,他不愿吃满院子跑,常蕙心不得不端着碗和勺,在后面追着谢致跑。
谢致笑眯眯端着碗,凑近常蕙心:“阿蕙,现今轮到我喂你啦!”
常蕙心一想:他也是该喂喂……自己辛苦了那么几年,现在该轮到谢致孝敬了。
这一念起来,常蕙心便心安理得张大嘴巴,任由谢致一勺一勺将药喂给她。
常蕙心皱了皱眉头,脸色阴沉。
谢致以为她是怕苦,放了碗,从兜里掏出几枚蜜饯,欲递给常蕙心。她摆手不接,“并不是怕苦。”
谢致的神色与动作俱滞了数秒,捏着一枚蜜饯,隔空缓缓描摹常蕙心的眉:“那……阿蕙为何总是愁眉不展?”
“一日日过去了,报仇毫无进展,未杀谢景,不得开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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