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桐初引(三)(1/4)
待到容桐肢体能够动弹了,第一反应竟是转头回眸,去望常蕙心。他心中忐忑,盼能一眼望穿,她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她……能不能给他一点点鼓励和勇气?
容桐在常蕙心眼中看见的,居然是仇恨。
容桐大为诧异,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定睛再看,常蕙心眸间恨色已散,取而代之的,是复杂、怀疑、深幽莫名的冷光……这种眼神,容桐曾在带他去帝陵的盗首眼中见过。
这种眼神,又称作阴谋,或者算计。
容桐不信,扭着脖子一直凝视着常蕙心,见她原本是注视着远处空地的,眼珠慢慢转动,目光就移到容桐身上,发现容桐正观察着她……常蕙心忽然就换了眼神,冲容桐一笑,她的下巴对着圣旨的方向微微一扬,似乎在怂恿他去接旨。
容桐突然感到难过。
似身跌谷,埋入黑暗。
接着,容桐想到“忠君第一”,便抬举双手,平接过圣旨,口中拜道:“臣接旨,谢主隆恩。”
“恭喜容大人。”内侍弯腰,仍同容桐恭维。容桐还在恍惚,常蕙心已挪到他身后,提醒道:“公公要打赏。”
容桐恍然,心中愈苦,忙从怀中掏出些许银两,具体有多少也没心情去数,统统递给内侍。
内侍喜笑,向容桐再道几句贺,携仪仗远去。
容桐仍跪在地上,常蕙心盯着他稍显驼背的背影,出神:从刚才的圣旨里,她听出一个“苏”字,容桐是与皇后一门,结了亲家?
肯定是的。
虽然知道不能胡乱憎恶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但常蕙心对待苏家人,就是禁不住的恶心、讨厌。难保当年那杯毒水,没有苏家人参与?
常蕙心听到圣旨的那一刻,连带着容桐,她也恨了一恨。继而又猜测:谢景怎么会指婚呢?是谢景自以为是地乱点鸳鸯?还是容桐自己求的?毕竟他找到一座岳父大靠山,将来官场上的路,要捷径许多……
莫怪她以龌蹉恶意度人,是这世上本就龌蹉!
常蕙心想:倘若容桐是无辜被指婚,她便仍守护着他。倘若是容桐自己去求娶的,那她与他便是朋友情尽,以后须远远离了容桐,才不会被恶心到。
常蕙心正要向容桐问个究竟,忽听见容桐颤着声音央求道:“慧娘,你能不能扶我一扶?我腿麻了。”其实不是腿麻,只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常蕙心倾身搭手,将容桐搀扶着站起来,旋即问道:“琴父,皇帝指婚这事,你事先知情吗?”
容桐无力地摇头:“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容桐说完,才想起来,苏宰相曾向他提过联姻的事,当时他拒绝了。这么一想……他事先知情啊!
容桐猛抬起头,眸中仓促愧色,尽映入常蕙心眼中。
常蕙心暗自冷笑了几声,丝丝咸苦。一直以为他是世外仙境,却原来也是俗世一隅,遍染了凡气。
常蕙心提高声音道:“不知道也没关系啊,现在不就知道了么?总之,恭喜琴父你……”她抿住双唇,绷紧情绪:“天、子、门、生、宰、相、婿。”
容桐平视常蕙心,伫立良久。
缓缓垂下头去:“那你……以后还住在我这吗?”
“不住的。圣旨已下,想必容公子不久以后便要迎娶娇妻,我再住在这里,对容公子多有不便。”
容桐老实,找不到词句辩驳。他只能将目光远眺,以期舒缓心情,却瞧见庭中一双梧桐,并立待老,景与情是如此迥异,更添悲伤。
容桐心头在发颤,就好似小针在一点一点刺过心头一样,他问常蕙心:“慧娘,那你之前说,可以与我同住,都是说谎话吗?”
“我说过许多谎话。”
容桐拳头攥得紧紧:“你怎么能说谎呢?”
常蕙心注视着容桐:“你以为自己是公道正义吗?”
容桐双肩垂下,身躯绵软无力。
良久,他道:“我不是。”今日,他置了家业,然后欲向常蕙心表明心迹,然后……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跌宕起伏,就好像他去盗陵,棺中奇遇佳人。他去春闱,科场舞弊挚友丧命……容桐胸中憋闷不已,情不自禁抖动双袖,跺了跺脚!
容桐略暴躁地问:“慧娘,那你离开我这,以后住哪?”
“其实京中住得久了,我已生倦意,准备动身东行,边走边看吧。”
容桐不疑:“这样。那你路上肯定需要花费,我还有些余俸……”
“不必了。”常蕙心仍保持着背对容桐的姿势,高举右臂阻止他道:“你即将娶亲,定然花费不少,我身上的碎金子还够用。”常蕙心转过身去,背对着容桐道:“琴父,其实我一直待你是朋友的,我对你的情意,不比周峦对你的差。只是今日相聚明日别离,不可阻挡,以后,你自己多多保重,官运亨通。”
这话听着容桐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原来慧娘一直只当我是朋友,友情亲谊,是我自己多心了。
整个五月,常蕙心都住在汉王府里。她除了和谢致在一起,便是去找曾微和……许国夫人约好了的,每月初一、初五、十五、二五、去府中修习武艺。五月里的这四天,常蕙心均准时赴约,国夫人府却次次大门紧闭。常蕙心从门卫那里打听得知,许国夫人驱车去了距京一百二十里的绵山小住洗汤,要到六月份才回来。
谢致知晓了这件事,哼哼直道,曾微和肯定在耍常蕙心,等曾微和回来,他就上国夫人府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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