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惜缘,也随缘(2/3)
前后跑来跑去。玄奘愣住了,他认出这是索戈一家三口,还有哈伦多,更让他吃惊的是,道缘道通竟然也在这里。
“师父!”两个小沙弥一看到玄奘就策马跑了过来。
哈玛尔走上前,冲玄奘深深地施礼,诚恳地说道:“索戈跟我说好了,他要护送法师过凌山,我已经同意了。法师不惧怕暴龙,我们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弟子也想好了!”两个小沙弥抢着说道,“我们不离开师父!”
见玄奘面色不豫,哈玛尔笑着解释道:“这两位小师父昨天晚上到了我家,听说索戈要去,也硬要一起走。另外,哈伦多也要去,法师也带上他吧,我这家中不需要家奴,何况他本就是法师的人。”
这时,索戈已带着哈伦多走到玄奘面前跪下:“索戈拜见法师,就让我们护送法师过凌山吧。”
道缘道通也赶紧跪下道:“师父,弟子不想回去,让弟子跟师父一起走吧。”
玄奘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怎么这般不听话?其他人呢?”
他指的是决定返回的那五名手力。
“那五位檀越昨天跟随一支商队往东走了,”道通说,“弟子和三师兄中途跑了回来,找到索戈居士,是他带我们来的。”
玄奘将目光转向索戈:“你刚与家人团聚,玄奘不能让你涉险,快带道缘道通回去。”
然而索戈不肯起来:“法师!弟子已经安顿好了妻儿,法师你也看到,他们都同意索戈的决定了。”
“那也定是你太过执著,他们不得不同意。”
“不,”哈玛尔道,“我们是真心情愿的,毕竟,这也是无上的功德啊。”
见玄奘还在犹豫,索戈立即说道:“索戈听说,法师与木叉国师辩论《俱舍论》,连国师也不得不折服。索戈也愿意舍弃家人,追随法师!”
玄奘不禁摇头,有这样理解《俱舍论》的吗?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向索戈解释:“俱舍,义为包藏,就是说它包藏了根本阿毗达磨的要义。并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样。”
索戈困惑地看着玄奘:“俱舍,难道不是让你抛开一切吗?”
玄奘叹了口气:“当然不是。有些人抛开对父母妻儿的责任,躲进深山,自称是修行,但这其实是自私。俱舍,是让你放下贪求心,提起一颗慈悲心;放下嗔恨心,提起一颗清净心;放下痴迷心,提起一颗智慧心。有舍才能有得,放下是为了提起。”
索戈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伏身扣首道:“法师所讲让索戈有醍醐灌顶之感!待索戈护送法师过山之后,自会回来,与妻儿一起精进学法。”
玄奘不禁一愣,想不到自己费了半天口舌,全没用处,这索戈还是一门心思地要跟着自己走。
正犹豫间,却见赤朗和几名手力一起来到他的身前,挨着索戈跪下,请求道:“法师,就请带上索戈吧。”
玄奘苦笑,他知道索戈是个从不畏惧死亡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有着西域汉子天生的狂野和执著,而这两个小沙弥既然跟来了,显然也赶不走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凌山看起来近在咫尺,犹如一颗触手可及的闪亮钻石,安祥静溢的镶嵌在雪原尽头的天边,一点儿也看不出传说中令人生畏的凶险面貌。实际上却还远得很,玄奘带着他的取经队伍,首先要去的是距龟兹六百里外的跋禄迦国,从那里才能到达凌山脚下。
然而这六百里走得并不轻松,天气酷寒,狂风肆虐,行走异常艰难。马队走了两天,凌山仍在那似乎触手可及的地方注视着他们,而当初那个怎么走也走不到的龟兹,却已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索戈家的两条狗也跟来了,它们大概是队伍里面最兴奋的,前奔后拥,忽聚忽散,一会儿在雪地上嗅嗅,仿佛有什么发现;一会儿跷起一只后腿,洒几滴尿作为路标,忙得不宜乐乎。
现在,马队正穿过一片荒凉地带,枯草从一滩滩的积雪中露出头来,在呼啸的朔风中抖动,显出一副凄凉景象。
西域和中原不同,它并没有完整的可耕种土地或草原牧场,而是由大大小小的绿洲或河谷组成——哪里有水源,哪里就有人聚居;哪里有河流经过,哪里就能孕育出文明和国度。
而在这些文明与国度之间,要么是难觅水草的大片荒漠,要么是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总之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可是这个地方有水有草,按说应该是个耀眼的绿洲,怎么也这般荒凉呢?
岂止是荒凉,这里简直可以说是死亡地带!荒草连着荒草,一直延伸到天际。看不到村落,看不到道路、毡房,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马嘶牛哞犬吠鸡啼。初时,那两条狗还能偶尔从雪地里刨出一只冻硬的野兔,摇头晃脑地叼给主人,但渐渐的,这样的东西也见不着了。
自从离开长安,玄奘走过很多渺无人烟的地带,荒漠、莽林、雪山、草甸,那完全是另一个样子,是亘古以来从未遭到过人类干预的土地,置身其间,虽然也会有些许怯意,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一种敬畏,那是大自然在绵绵无尽的时间流程中造就的天然姿容,一切都是和谐的质朴的。
而现在,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被人为的劫难强行摧毁的牧场,是一片衰败的土地。
这里最令人感到心悸的不是荒凉,而是偶尔落入眼帘的人类生活残留的印迹——在萋萋衰草中,塌陷的毡房、腐烂的木檩、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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