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蜀道行2(1/2)
在一座相对较大的寺院里,他总算见到了两个年老体衰的僧人,忙上前合掌打了个问讯。
“请问老菩萨,这里只有你们两位吗?”
“是啊,”两位老僧上下打量着玄奘,“小师父不是本地人吧,打哪儿来的啊?”
“弟子从东都洛阳来,”玄奘恭敬地答道,“听闻景、严二位法师以及洛阳的其他高僧都到了长安,可是弟子这几日走遍了长安各大寺院,也没见到他们,不知这些大德都去了哪里?”
“法师?”一位老僧苦笑着摇摇头,“法师、高僧谁还留在这里啊?能走得动的,全都走了!”
“走了?敢问,都上哪里去了?”
“都入川了,”另一个老僧说,“我们寺里原本有数百僧众,后来因为打仗,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为避兵灾,也都相继入川了。”
玄奘不解:“既然如此,二位老菩萨为何还留在这里?”
“没办法,蜀道难行啊,”老僧摇头叹息道,“山川险远,猛兽出没,一不小心就要埋骨异乡。像我们这等老朽之人,又有几年好活的?便是抓丁也抓不到我们头上,何苦背井离乡地奔波?这把老骨头,还是留在长安吧。”
玄奘明白了,正因为蜀道艰难,因而在如今这段战乱的年代,地处群山环抱中的四川盆地受战争的影响最小,许多名僧大德和研究佛学的学者,便都集中到了四川,以求避难。
谢过二位老僧,玄奘回到大庄严寺,对长捷法师道:“我原本期望各地的高僧大德都会聚长安,可以从容问学。现在看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长捷奇怪地问道:“你出去转了这几天,一个大德都没见着吗?”
“没有,”玄奘叹息着坐下道,“长安的很多寺院都已经空无一人,藏经阁也都空了。听说,高僧们大都去了蜀地。”
长捷默然不语。
玄奘道:“二哥,长安既无讲席也无书籍,连个可以请教的高僧都找不到,我们整日在此虚度,实在可惜,不如也去蜀地受业吧?”
长捷犹豫着说道:“眼下这情势,李氏取得天下的机率最大,还是留在长安最为安全吧?”
玄奘道:“不管谁得天下,佛法总是要弘扬的。长安虽然安全,眼下却不适宜求学。”
长捷叹道:“自从洛阳陷入兵祸以来,我们长期食不果腹,我看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哪有力气走那千里蜀道?”
玄奘道:“你怎知我走不了?莫非二哥没力气走了?”
长捷笑了:“我是你兄长,自然比你要强些。只是,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蜀道又极难走,道路艰险,虎狼出没……不如,就在这里安安生生的多呆些日子吧……”
他尚未说完,玄奘便慨然道:“二哥说哪里话来?景、严二位法师以天命之年尚可前往,我和哥哥如此年轻,又何惧道路艰险?”
听玄奘这么一说,长捷的心头也不禁升腾起一股豪气,当下再无顾虑,点头答应。
说走就走,兄弟二人立即收拾东西,向庄严寺的常住告别后,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长安。
一路向南,只见废墟千里,饿殍载道,惨不忍睹。直到过了子午谷,又翻越了秦岭,情况才稍稍好了些。
他们走的这条道路,是汉魏时期人们从长安到四川的必经之路,此时却已荒废多年,成了弃道。
两兄弟之所以冒险走子午谷这条荒路,也是仗着年轻不惧险途——此谷毕竟是入川路程最短的一条道路。
道路虽短却是艰险莫名,道路两边的悬崖绝壁、幽谷深涧,尽显峥嵘之气,令人不觉心生敬畏。尤其那高山之巅真插云霄,山峰突兀,云雾缭绕,恍如与天相连,山与天地直是浑然一体。
再走下去,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崎岖,经常要将身体紧贴在陡峭的岩壁上,攀藤附葛,石踏石隙,艰难慎行。
兄弟二人相扶相携,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走了七八天,终于渡过嘉陵江,眼前便是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了。
玄奘登高远望,只见崇山峻岭,连绵横亘,尽在脚下,几只苍鹰在山谷间盘旋鸣叫。
这峻峭挺拔、气势磅礴的山林之气便如一阵风般,驱散了大半年来郁积在胸中的沉闷。玄奘站在山顶,朗声高宣一声佛号,只觉得胸襟无比畅快,忍不住诵念起《尚书》中的句子:
“山云风以通乎天地之间,阴阳和会,雨露之泽,万物以成,百姓以飨……”
长捷看着幼弟苦笑:“到底是个孩子,不知愁苦,此地如此险峻,你倒有此闲心雅兴。”
玄奘朗声说道:“山乃万物产生之地,兄长岂不闻《荀子》有云:‘积土成山,风雨兴焉。’山林能兴风云,聚雨水,从而滋润大地,孕育万物。难怪历代很多大德都喜欢在山中清修,也难怪当年佛祖得道前曾于深林之中苦行六年。”
“苦行六年,还不是一无所获?”长捷提醒道,“你莫忘了,最后佛祖还是放弃了苦行,才在菩提树下修成正果的。”
“可是玄奘却以为,如无那六年苦行,佛祖未必能于菩提树下证果。”
长捷笑了:“四弟既如此喜欢山,日后若有可能,你我兄弟便寻一处山林终老如何?”
他确实有此意,世间如此不太平,真的希望能有一个安宁的所在好好修行。
“好啊!”玄奘此时心情舒畅,想也不想地说道。
一个月后,他们在诸河汇聚的汉水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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