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佛与红尘1(1/1)
蜀中风光绝美,气候温暖、瓜果遍地。t/施主们大都性格温和,开朗率性,无忧无虑。
更为重要的是,这里已是天下文士向往之都——在如今这样的乱世,处处饿殍遍野,唯独成都例外,于是,各地僧侣名士纷至沓来。
众多高僧大德在此大开讲席,传授佛经,此地俨然已成为全国的佛教中心。
玄奘千里迢迢入川求法,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向诸大德请教的机会,他不仅在多宝寺拜师问疑,还在益州各丛林寺院往来听经,除继续研究早已流行的毗昙、涅槃、成论之学,还研究新兴的法相唯识学。
他本就悟性非凡,兼之又好学深思,很快便开始在巴蜀佛教界展露头角。开坛授业的高僧大德们无不对他交口称赞,同席僧侣更是被他深深折服,并推举他登坛讲经。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武德五年(公元622年),玄奘年满二十岁,依佛制可受具足戒了。
所谓具足戒,就是圆满完全的戒,又称“比丘戒”、“大戒”,是佛教中的最高戒律。欲受戒者须是年满二十岁且品行端正的沙弥,由十名以上高僧进行举荐,方可受戒。[t]
这些限制对于玄奘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几乎所有在蜀高僧都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这些高僧中,宝暹法师讲授《摄大乘论》久负盛名;道基法师则对《杂阿毗昙心论》深有研究;还有一位道振法师,是研究《阿毗昙八犍度论》及《迦延》的专家。玄奘都曾一一拜师求学,很快便将这几部重要的经典学得烂熟。以至于几位法师坐在一起讨论受戒人选时,竟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他——
“那孩子是真正的佛子,”慧景法师道,“从洛阳到成都,老衲主持各种法会无数,法会上的僧众常有上千,在一起讨论佛学,辩经问难时,玄奘总是最为出众的一个。”
“景师所言不虚,”道振法师接口道:“蜀地居士都爱听他讲经,很多同修视他为汉代的清流李膺、郭泰。”
“玄奘的才学只怕犹在李、郭之上,”道基法师沉吟道:“老衲数十年来常游于四方讲肆,却从未见过有少年神悟如他这般的!”
宝暹法师也点头附和,他与慧景法师均长于《摄论》,且都是名气极大的高僧大德,蜀中年轻僧侣中,有的喜欢景法师的清新,而认为暹法师过于高傲古怪,不自觉地加以贬抑;也有弟子服膺于暹法师的高论,却认为景法师讲的《摄论》过于平淡细致,时时报以冷潮热讽。而玄奘却是两家并听并学,对这两位法师都极为尊敬,且能将两家学说融会贯通,因而深得二位法师的称许。
就在法师们讨论受戒人选之时,玄奘正在多宝寺山门前的广场上讲经说法。诺大的空地上挤满了前来听经的僧人俗众。
讲经结束后,居士们照例围上前来问东问西,玄奘则一一为他们耐心解答。
突然,他感觉有人用力拉扯了他一把:“嘿,小和尚!”
玄奘吃了一惊,近些年他声名日隆,已经很久没人敢对他这般无礼了。
定睛细看,眼前是一张颇为熟悉的英俊面庞,那笑容既阳光又有几分懒散,一身天蓝色儒袍,显出几分潇洒气质——竟是多年未见的叶丹参!
“阿弥陀佛,原来是你。”
此时的玄奘已不同于年少之时,乍见故人,心中自然欢喜,语气却还是冲和平淡。
“嘿嘿,多年不见,小和尚果然了得啊!”丹参嘻笑道,“我在底下听经时,已经能感受到你身上有佛光闪耀了!”
“是啊,确是多年不见了,”玄奘感叹道,“不过居士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回到寮舍,丹参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战乱之中,颠沛流离,自然有许多的辛酸往事。好在丹参性格乐观开朗,那些往事到了他的嘴里,便全都成了可值得细细品味的故事了。
“令尊身体还好吧?”玄奘终于找机会插了一句口。
“好!好得很!”丹参道,“昨天他还念叨你呢。”
听了这话,玄奘心中不禁泛起思念的情愫,他感慨地说道:“叶先生当真是君子菩萨,记得在长安时,玄奘使用先生传授的医方配药,治好了很多灾民的病。那段日子,庄严寺里聚集了那么多人,却没有爆发瘟疫,全赖先生的功德。这一次,玄奘定要登门拜望。”
“好哇!”丹参喜道,“父亲一直惦记着你,他常说教你是最划算的事,上回多亏你救命呢。前些日子我们刚到成都时,听这里的居士们说起玄奘法师如何如何。父亲忍不住,跟他们说:‘你们说的玄奘法师啊,那是我的徒弟!’人家不信,说他吹牛,弄得他好没面子。你要是去看望他,他定会欢喜万分。”
“阿弥陀佛。”玄奘心情舒畅地诵了一声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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