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乡的记忆7(1/2)
陈慧躺在塌上,已经熟睡,他的面容苍老了许多,疾病就像一个恶魔,正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他的肌体。[t]
在洛阳净土寺出家的二哥长捷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姓叶的大夫,听说在洛阳城名气挺大,因此兄弟几个对他都很客气。
叶大夫来到父亲床前,为父亲把脉,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大夫,怎么样?”大哥着急地问道。
叶先生站起身,朝外面的堂屋走去,兄弟四个一起跟了出去。
堂屋内,兄弟们请大夫上座,又敬上一盏香茶,脸上却都是掩不住的焦虑之色。
叶先生叹道:“令尊已病入膏肓,老夫只怕也无力回天,如今只能勉强开个方子,聊尽人事罢了。”
听到此言,陈祎心中一痛,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叶先生提起笔来,写了一纸药方,又有些奇怪地说道:“其实你们先前请的大夫也并不差,又何须专门把老夫从洛阳找来?难道那位大夫就没说过,令尊这病是治不好的吗?”
大哥忙拱手道:“不瞒先生说,这附近镇上以前是有大夫的,只是一年前就搬走了。我们实在找不到别的大夫了。”
“哦?”叶先生沉吟道,“这倒奇了,令尊这病,原本撑不到现在。我观他这些日子似乎一直都在用药。”
“那是四弟依照家中所藏医书开的经验方,先生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大哥说罢,将陈祎开的方子递了上去。
叶先生满面孤疑地看了陈祎一眼,又看看那个药方,显然吃了一惊,感叹道:“小公子真是奇才!这方子竟与老夫所开不谋而合。”
说罢将自己写的药方递了过来。
陈祎一看,果然,叶先生的方子和自己这几天给父亲开的差不了多少,心中更是黯然,因为他知道,这个方子是去不了病根的。
长捷这次还乡,就挂单在灵岩寺中。这个平时不常谋面的法师哥哥不仅长得风神俊朗,而且博雅多才,既精于释典,又熟稔于儒家的《尚书》、《左传》以及道家的《老子》、《庄子》。对陈祎来说,这个难得回一趟家的兄长无疑是一座宝山,侍奉父亲之余,他一直缠着二哥请教,不仅是经史知识,更有佛学中的疑问,有些提问让年轻的法师都感到震惊。
长捷尽自己所能对弟弟的问题进行解答,陈祎惊讶于二哥的博学,长捷则惊异于幼弟的早慧,兄弟二人很快便熟捻亲近起来。
寂空大师得知陈祎是长捷的兄弟时惊叹不已,他感慨地说道:“阿弥陀佛!难怪陈祎小居士佛缘深厚,原来有兄如此,家学渊源啊。”
接着他又遗憾地叹了口气:“陈祎这孩子,天生的佛根,超凡的灵基,是难得的佛子。若能出家为僧,必为佛门巨擎哪!”
长捷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当然明白寂空法师的意思,回家的这些日子,他也早已看出四弟不是一般的与佛有缘。年纪小小的祎儿得到高僧的称赞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这是否就意味着他应该出家为僧呢?
父亲的病眼见难愈,祎儿今后如何生活就成了问题,作为兄长,自己是否应该把他带走?
同长捷一样,陈慧最放心不下的也是祎儿,毕竟别的儿子都已长大,老大和老三都已娶妻生子,自立门户了;老二陈素出家为僧;唯一的女儿也已经许配人家。只有祎儿年纪尚幼,不知未来如何。
看着这个在床头端药送水的孩儿,陈慧常觉得心如刀铰,他不知道自己一旦撒手西去,等待这孩子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一日,看到长捷前来侍奉,陈慧忍不住低唤了一声:“素儿……”
“父亲,”长捷小心地问道,“您有什么话要嘱托孩儿吗?”
陈慧摇了摇头:“素儿,为父早年为官,但求无愧于天地人心,碰上那过不去的穷苦百姓和读书人,也便资助一些……唉,朝廷失德,百姓不幸啊!为父做了几年官,莫说没多少积蓄,便是你母亲的嫁妆,也散出去不少……这些年不再为官,又长年卧病,更是坐吃山空……咱们陈家已经是一具空壳,祖宗交付的家业都让我给败光了……”
“父亲说哪里话来,”长捷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父亲心怀慈悲,抚恤百姓,乃是菩萨行为,是大功德,这才是留给儿孙的无价之宝。”
“为父知道……”陈慧喘息着说道,“可现在,放心不下啊……我走后,你大哥和三弟只能靠耕读持家,只怕要过些苦日子了……可怜祎儿……咳咳……祎儿……”
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父亲,”长捷忙伸手抚其胸道,“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照顾好自己。”
陈慧依旧摇头:“素儿……我走之后,你要……你要……照顾好……祎儿……”
长捷有些困惑:“父亲的意思是,要孩儿将四弟带到洛阳出家吗?”
“不……”陈慧吃力地摆了摆手,“祎儿,他不适合出家,他太……敏感了,学佛可以,修行……怕是不行……”
长捷不得不佩服父亲,人生的阅历使他像一位高僧大德一样,充满智慧。
“素儿,”陈慧接着说道,“我走后,你要让祎儿……继续读书……将来,求取功名……光宗……耀祖……”
长捷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一向辞官在家的父亲居然在四弟身上抱有功名的期望。
“你知道吗?你四弟……他那么聪明……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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