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功成万骨枯(1/4)
皇都,四月。
太阳渐渐地淡去了,隐于黑压压的云层后,北方的狂风十分粗犷,一吹便是飞沙走石,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远处是废池乔木,犹厌言兵,近处也少了几分过去的歌舞升平。
渐黄昏,清角吹寒,城楼上的侍卫以一种苍凉的姿态挺立着,在黑白交替的灰色里,像是残破地插在地上的旗帜。大街上不复从前的熙熙攘攘,只留下一片冷寂的空气,长风涤荡而过,混杂着飞沙的柳絮,像是冬日的冰渣一般。
谁家青楼上,红烛昏罗帐,倚西窗,小曲清冷绵长,往日的靡靡之音变作今日的萧瑟,那是《清平乐》,她唱:冰堂酒好,只恨银杯小,新作金荷工献巧,图要连台拗倒,采莲一曲清歌,急檀催卷金河,醉里香飘睡鸭,更惊罗袜凌波。
词曲照例靡丽,透着一股奢华慵懒,只是在此情此景下听来,却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辆小叶紫檀木制作的奢华无比的马车从空荡荡的街道上疾驰而去,被巡逻的御林军拦了下来:“什么人?不知道最近要宵禁吗?”
马车的帘子后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此手如幽兰般优雅优美,浅浅地涂着凤仙花汁,紧接着,帘子后探出一个人来,却是一个锦衣华服的侍女。
“大胆!王丞相府的车架,你们也敢拦?”侍女美丽的脸上柳眉倒竖,多了一股令人生厌的嚣张。
“请恕罪,吾等乃是奉皇命巡城。”御林军小队的队长恭敬地垂首说道。
“我家小姐与温懿公主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若是耽误了小姐进宫的时辰,仔细你的脑袋!”
“是是是。”御林军小队的队长赶紧带着一队人撤到了一边。
此时,皇宫的养心殿内,皇帝眉头紧蹙。
在皇帝的案前,是堆积如山的奏折,有些甚至堆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皇帝微微抚了抚额头,陈德铭立刻福至心灵地走到皇帝身后,以舒缓的力道帮皇帝按压着有些疼痛的太阳穴。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奏折连编累牍地都是参奏奚原的!”皇帝叹了口气,中气不足地说道。
“皇上,此案干系重大,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又是大周未来的继承人,朝臣们紧张些也是情理之中。”陈德铭斟酌着措辞,低声说道。
“哼~”皇帝冷哼一声,心如明镜,指了指桌上的奏折,“陈德铭,给朕把弹劾奚原的折子都给找出来。”
“这……”陈德铭犹豫了一下,这可是奏折,万一不小心看到了……
“朕让你找你就找!”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半个时辰后,陈德铭小心的把找出来的奏折全部堆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顿时,案前的奏折只剩下寥寥几本,皇帝感觉胸中的一口郁气顿时便吐了出来,只用了一炷香的时辰便解决了案上的折子。
“皇上,这些奏折……”陈德铭看着旁边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试探性地问道。
“封入库中都嫌占地方,”皇帝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都移到库中吧,千篇一律的老调长谈。朕有时候啊,看到这帮如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的佞臣,真恨不得把他们的脑袋全给摘了!”
“皇上息怒!”陈德铭赶紧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皇帝疲惫地摆了摆手。
“皇上,敬事房的刘公公来了,皇上今夜要翻谁的牌子?”
皇帝把手中的湖州狼毫挂到书架上,微微思索了一下,也没看刘公公,问道:“今日呈上来的,都有哪些宫里的娘娘?”
“回皇上,有梧桐宫的慈妃娘娘、静云殿的静嫔、吉玉殿的安嫔……”
皇帝叹了口气:“看来看去都是些老面孔。”
陈德铭心知皇帝现在怕是有心无力,挥了挥手让刘公公下去了,道:“皇上,再过一个月便是三年一次的选秀,更多天姿国色的富贵花将会移入这片富贵之地。”
皇上摇了摇头,选秀是照例要举行的,后宫与前朝的关系千丝万缕,相互牵制、算计,有些事情,明知荒唐,却也是例行公事,不得不为之。如今他这副破败的身子,纵然那些女人进了宫,又能享受什么雨露恩泽?不过是守活寡,跟着他一道陪葬罢了。
正打算让陈德铭准备沐浴诸事之时,外面一个太监走进来行了个礼说道:“皇上,王家小姐求见公主。”
“这都宫禁了,怎么来得这般不是时候?”皇帝微微蹙眉。
“王小姐说,忧心公主受惊,特来安慰,说说体己话,舒缓公主心中的郁结。”小太监见皇帝不喜,有些忐忑地说道。
“忧心公主受惊?”他微微沉吟,面上露出一个极冷的笑,“王丞相倒真是教女有方,此女真是生的一颗七巧玲珑心啊。”
若真是忧心公主受惊,前些日子怎么不来?距离奚原被压入天牢已经五日了,案件被移交到了宫内的慎刑司,紧接着便是三堂会审,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让奚原无从辩解。可惜皇帝始终沉默的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倒叫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过了五日,朝臣们怕都是坐不住了吧?既然皇帝那边没有丝毫动作,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公主身上来,毕竟公主才是直接受害者,若是公主能够在皇帝面前肝肠寸断地哭诉一般,只怕明日午门的午时,便能看到奚原的人头了。
皇帝并不喜欢王碧君,称其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乃是一种讽刺,王碧君对韶光的影响太大,韶光对她言听计从。以后韶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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