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在了(1/2)

“歌儿，你回去吧。昨儿已经守了一夜，你身子撑不住的。”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未转首，望着满地倾泻的淡淡月光，木然的问：“宫里怎么说？”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宗贤蹲在我身旁，缓缓道：“粘罕到底是我大金开国功臣……今日陛下虽在朝堂逐一列举了他的罪状，最后还是决定……等丧事一过，追封粘罕为周宋国王。”

我冷笑，“人死后才念着他的功劳，这些假仁假义，陛下做给谁看……罪状？罪状中可涉及宗望之死？”他默了一瞬，摇头道：“没有，只字未提。”

果然，一切都是个幌子而已。他们料定，只要把完颜宗翰投入大狱，不用他们做些什么，光是那满腹的愤懑，也足以让完颜宗翰闷死在狱中。

“灵堂里怎么就你一人，其他人呢？”

我怅然闭眼，语气不胜哀戚，“大夫人半个时辰前晕了过去，众人都在忙着照顾她……玲巧她，在得知完颜宗翰死讯后……受不了打击、小产了……蒲察氏病了几年，上午也随义父去了。”

他身子一凛，低声道：“你还好吧。”我侧脸，神色惨淡如月光，“如今已经是这样，还有什么好与不好？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宗贤轻轻叹了一气，走上前点了柱香，边道：“陛下不会为此牵连到整个王府，你就放心吧，早朝时陛下已经说过。”

我全身一震，地砖上的寒意透过脚底蔓延至身体的各个角落。宗贤见我低头不语，折回来安慰道：“陛下心慈，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勉强点了点头，他继续道：“听花涟说。你如今日日药不离口，想来这段日子也操心不少。你还不到二十，这样年轻，可千万记得对自己上点心……”

睫毛轻动，鼻腔里的酸意和恨意强烈交织在一起……陛下心慈，陛下心慈，好一个仁德的皇帝！

“怎么了？”他摇了摇我的肩膀。我心中难受，抬眼时，忍不住落下几滴泪。宗贤眼神一黯，用力抱我入怀。轻拍着我的背软声道：“哭吧，哭吧……想哭就哭出来……”

我就那样，在他温热的怀里大哭起来……声嘶力竭。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黑白天地间，不知不觉中多了三道人影，静静地立在门外。偶尔轻微晃动，似乎是被风吹起了袍角。

我泪眼迷蒙侧脸望去。三个熟悉的少年，并肩立在门槛外。泪水遮掩，我无法，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

早上，秀娥强行把我按在桌前，端了清粥小菜。照例还有一碗药。

我头有些痛，低眉拿调羹搅着碗里的粥，“对了。是宗贤送我回来的吗？”她坐在一旁点点头，忧虑地看了我一眼，“好好吃饭，吃完了再睡一会儿。”我答非所问道：“昨晚，有什么人来过？”

她迟疑了一下。道：“昨日来吊唁的人不少，晚上……”

我轻声问：“是迪古乃、乌禄他们？”秀娥道：“还有胙王。”我颔首。常胜也来了，真是难为他。

门忽然被推开，花涟进来说：“宫里来了位姑姑——”我道：“进来吧。”该来的迟早会来，此时此刻，我这颗麻木的心，再麻木一分，也丝毫无异。

果然是绘秋，她缓缓走来，行礼道：“郡主大安。”我随口道：“这样的话姑姑也能说得出口，我真是佩服。”绘秋微微一笑道:“日子总是要过下去，郡主早日节哀顺变，于您于陛下，都是一件好事。”

花涟和秀娥微一色变，我未答，绘秋上前道：“陛下说，八月八日是吉日，想在那日迎郡主入宫。封妃之前还要准备很多事，遂先让奴婢来请郡主入宫，商议封号等事宜。”

我心中怒火中烧，冷冷笑道：“陛下着什么急，我义父尚未安葬，却要我此时入宫商议封号？陛下一向崇仁尚孝，怎么竟要娶一个不孝女吗？”

她面露难色，我喝了口茶道：“你就把我的原话带给陛下，陛下不会责怪你。”绘秋踌躇几番，但见我脸色不快，只好应声告退。

房门合上，秀娥和花涟顿时变了脸色，围在我身边惊诧道：“她是何意？陛下要封小娘子为妃？我们怎么……”我微一叹气，秀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抓着我问：“是不是上次进宫时……”

花涟也是急道： “您不是不喜欢陛下吗？怎会——”她话音未落，秀娥面色苍白的打断道：“陛下准许娘子进大理寺探望，奴婢就已经觉得不大对劲儿，果真是如此……娘子，你怎么这样傻！”

闻得秀娥呼我为“娘子”，花涟神色惊诧不已。我侧过脸，自己亦是万分难受，秀娥哭道：“若王爷得知娘子为晋王府做此牺牲，九泉之下如何能安息啊！”我强忍住眼泪，握着她的手说：“我没有其他选择……”

完颜宗翰下葬那日，我没有去。我怕，我怕我会情绪失控……

明珠阁开了间屋子，供了佛像。我把和完颜宗翰这十年来共同抄录的佛经都找了出来，一卷一卷，摊在佛前，一句一句，念给佛听。若他能听懂，祈求他能保佑完颜宗翰……来世，让他做一个普通人，过平凡的日子，享安宁的幸福。

身后，脚步声靠近。我依旧跪着，口里静静念着《往生咒》。

有只手抚上我的发丝，我身子一硬，熟悉的声音已然响起：“她们说你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起来吧。”我开不了口，想着数日之后就要入宫，从此成为他的嫂子，心里的痛已经到了无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