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骝 (二 中)(2/4)
处都是陷阱。一想到那些平素瞧不起自己的家伙转眼就陷阱里被竹签穿成筛子的惨状,周二公子心里就觉得无比痛快。这些个愚蠢的家伙,卑贱的家伙,除了对老东西惟命是从外,还懂什么?!这些家伙居然也能在府兵里做将军,无怪乎大隋朝陈兵百万,都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高句丽?!如果换了我去指挥那百万大军……。曾经无数次,校尉周文热血澎湃地想。百万大军啊,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象。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辽东城给冲垮。投鞭断流,展旗成云,而自己带着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功名,拜将封侯。到那时,非但仇人程名振和张金称会被碾成齑粉,连同那些曾经辜负了周家,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王八蛋,都要赶着趟儿跑到他面前来,痛哭流涕地忏悔,捶胸顿足的谢罪。
而那时,他将大度地原谅忘恩负义者。对一切背叛和凉薄的行为都既往不咎。只要他们能从此改过,永远感激他,忠于他,成为他继续向上的助臂,他愿意将自己的荣华富贵与大伙分享。
类似的梦,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做一次。有时是躺在床上做,有时是对着油灯,睁着眼睛做。每次做梦的时候,他都会浑身发热,脊背僵直。而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才能抖擞精神,去面对平庸、暗淡的现实。
梦想很虚妄,周文自己也清楚。但如果连梦想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立刻疯掉。眼前的现实是那样的黯淡,黯淡到令人无法呼吸。从郡兵校尉升到都尉,至少需要五到七年的时间。而都尉和郡丞、通守之间的距离,并不比从岭南到辽东近多少。如果做不到郡丞,他就没机会单独指挥一支军队。如果连单独指挥一支军队的机会都没有,他又拿什么去给周家冤死的老少报仇雪恨?
灭族仇人程名振已经做到巨鹿泽九当家的位置了。假以时日,此人说不定能执掌整个巨鹿泽。而他周文,却一直在校尉的级别上徘徊不前。甚至连这个校尉,也是靠妻子的出钱买来的,带着无尽屈辱!
那是程名振给妻子的钱。而程名振之所以大发善心放了自己,并给了自己和妻子一笔金银珠宝作为生活的资本,是因为妻子跟他上了床。虽然从来没向像小杏花证实过自己的推测,但校尉周文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天底下没有白捡的财宝,如果不是小杏花跟他上了床,程名振凭什么会大发善心?凭什么会冒着得罪张金称的风险网开一面?
每每想到这一层,周文的心思都会变得非常沉静。他可以沉静地面对世间一切白眼,沉静地忽略冯孝慈对自己的不信任,沉静的忍受府兵将领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因为这些屈辱,这些忍耐,比起小杏花背着自己跟程名振在床上翻滚都算不了什么。他相信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把这些屈辱加倍地捞回来,击垮程名振,活捉他,当着小杏花的面拆穿他们两个的**,将他们两个绑在柴堆上一起烧成灰。不,应该分开烧,让这两个狗男女再也走不到一块,即便化作灰,也要一个扔进大海,一个埋到山顶。
在某种时候,仇恨和梦想一样可以成为人生的动力。在仇恨和梦想的双重支撑下,现在的周文,已经早已脱胎换骨。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讨好女人的周二公子,他已经知道如何经营自己的势力范围,如何为自己赢取晋身之阶。就像现在,大批的右武侯将领阵亡,等于在他这个郡兵校尉头顶上开了一扇窗。只要把握住机会赢得姓冯的那老家伙的赞赏,他便有可能跃过郡兵校尉、都尉、郡丞、通守这条无比艰难的道路,一跃挤入大隋府军,成为其中一名郎将,甚至将军。
而赢得老家伙赞赏的最佳办法就是挽救这支陷入困境的残兵。白天他没能如愿说出尽早放弃滏阳的建议,到了晚上,还可以再私下里跟老家伙沟通一下。相信老家伙现在之所以困守孤城,只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台阶下。如果有人告诉他退却是为了保存右武侯的火种,寻找机会还能卷土重来的话,相信老家伙会爽快的顺坡下驴。
周文是个勇于行动的人。想好了细节,就准备付诸实施。但就在他走出就寝院落的时候,却被几个郡兵同僚给堵住了去路。
“校尉大人这么晚了还准备出门啊?”黑暗中,几名操着黎阳本地口音的郡兵军官低声问候。
“嗯,我准备去县衙一趟!”对于自己可以随意出入县衙的事实,周文也不向众人隐瞒。与此相反,他一直将此作为一种炫耀,借机强制同级别的郡兵官员向自己低头。
这回,他的炫耀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许胡子,黄建武、阮君明几个郡兵军官先后从阴暗处走出来,用胸脯将其顶回了院子门口。
“你们几个这是干什么?”周文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边招架,一边骂骂咧咧的质问。虽然大伙级别都差不多,平素这几位同僚却对他十分容让。而今天,几个家伙却好像都吃错了药,鼻孔和眼睛随时都可能喷出火来。
“干什么?”许胡子向前又走了一步,用眼睛钉住周文的眼睛。那种感觉非常难受,就像被一条疯狗给咬住了喉咙,气都无法喘均匀。周文只能继续后退,直到脚跟已经碰到了照壁,才勉强支撑住了身躯。
“有话好好说么?我跟你等又无冤无仇!”尽量把姿态放低些,他喃喃地表白。
“黎阳城已经丢了,你知道不知道?”许胡子瞪着通红的眼睛,气喘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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