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赌局 (八 中)(2/3)
等此人将头盔扶正,杜鹃的刀锋已经抹上了他的脖子。借着战马的速度迅速一蹭,呼,整个头颅都飞到了半空中。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心里都涌起一股难言的满足。附近的刀丛矛尖仿佛不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特别是对于杜鹃,已经很久没有跟丈夫配合得如此默契过,根本用不着互相暗示,仅凭着本能和心灵的指引就明白对方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下一步想做什么,希望自己做哪些事情与他配合。
这种感觉陌生已久,当它突如其来的时候却是如此之甘醇。杜鹃记得,只是在自己没成为程名振的新娘前,才有过很长时间类似的回忆。当二人结婚之后,聚少离多,再加上彼此的生活阅历差异巨大,彼此心脏反而渐行渐远。
程名振没有另觅新欢,杜鹃知道。哪怕是张金称打上门来那一次,也是别人将罪名强加给他,而不是他主动去沾花惹草。他像尊重绿林同行一样尊重她。他像信赖自己的手臂一样信赖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背心交给她,一往无前地去冲杀。她是他最大的助臂,最好的伙伴,最值得依赖的袍泽。然而,他看着她的目光中却不再拥有渴望和狂热。
举案齐眉,也许是某些读书人心中最理想的姻缘。但这种生活却不属于杜鹃。她喜欢像火一样燃烧,像酒一样炽烈。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也好过按部就班的天长地久。
今天,于万马军中,她终于又得偿所愿。两颗心又骤然跳动在一起,共舞同一个节拍。快乐、炽烈、忘乎所以,如醉如痴。刀光和血光全都开始模糊,呐喊与悲鸣都慢慢消退。耳朵里能听见的,只是彼此的呼吸。眼睛中能看到的,只剩下对方水一般明亮的目光。
只要这目光不变,刀山火海又能如何?
杜鹃彻底迷醉了,双刀舞动,如鲜花般在人海中绽放。那刀锋上的光华是如此地绚丽夺目,令敌我双方都不敢逼视。她紧跟在程名振身边,如藤缠树,如影随形。她为他挡开流箭,砍倒敌人,为他及时堵住一个又一个破绽。她忽左忽右,无所不在。让所有的攻击都化作徒劳,所有战意都化为恐惧。
她就是一树花,将自己最美艳的一瞬向他绽放。让他无法视而不见,见到之后便无法不目眩神摇。
敌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疯狂的女魔头。为了除掉程名振,不得不先将她合力剪除。两杆马槊交替而来,一支直刺她的小腹,另一支指向她的大腿。杜鹃将身体偏了偏,让开正面刺来的槊锋,单刀顺势平推过去,砍断对方的手肘。刺向她腿部的长槊在半途中便被挑到了一边,程名振及时地将马头兜转,提槊替她挡住了必中一击。然后双臂猛地向上一搅,将来人的兵器搅飞到了半空中。
瞬间被惊醒的杜鹃带着几分醉意看了丈夫一眼,露齿而笑。程名振冲妻子点点头,拨转坐骑冲向下一波对手。双骑并络,卷起一片红色的烟尘。
自家主将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弟兄们的战意,洺州军袍泽越战越勇,把成倍的对手逼得连连败退。看到程名振和杜鹃二人转危为安,王二毛的调度也愈发从容。不断投入新的力量加入战团,不断向桑显和的正面施加压力。
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宛若涌潮,推得官军无法站稳脚跟。桑显和被逼得心头热血翻滚,令旗旗向杨甫手里一掷,大声命令:“子卿为我掠阵,我上前会那姓程的一会!”
“将军!”杨甫试图劝阻,却被桑显和用目光瞪得无法开口。“你尽管按事先制定的战术调度,我且去给弟兄们长长士气!”
杨甫无奈,只好命人吹响号角给主将壮行。在龙吟一般的角声中,桑显和策马分开人群,直扑程名振。论身手,他自诩比程名振丝毫不差,对方既然敢带队冲杀,他又怎肯被比了下去?更关键一点是,将乃三军之胆。如果他这个主帅一味地在后面窝着,弟兄们又怎肯舍命厮杀。
事实正如他事先所预料,当发现自家主将也冲到第一线后,官兵们的士气猛然提高了数分。与此形成鲜明的对比,洺州军的嚣张气焰瞬间被压了下去。“杀贼!”桑显和举槊怒吼,从人群中硬冲开一条血路,杀到程名振面前。“杀贼!”“杀贼!”官军将士大喊大叫,声音犹如夏日傍晚的惊雷。洺州军的攻势被遏制住了。洺州军中有人开始犹豫不前。洺州军有人倒在地上惨叫、**。洺州军中有人胆怯了,刀锋乱舞,却无法阻拦桑显和的去路。
刚一照面,桑显和就让程名振知道了双方之间的差距。他身材强壮,招数势大力沉。他久经战阵,杀人的经验非常老到。他的坐骑是上好的突厥名种,对命令的反应速度远远好于程明振胯下的枣红马。更关键的一点是,他刚才一直在以逸待劳,而程名振至少已经在刀丛中冲杀了小半个时辰。
直刺,横扫,转突。二马挫镫,迅速回旋,槊锋再度指向程名振的前胸。受到威胁者不得不侧身闪避,桑显和快速从程名振身边冲过,随手一槊刺一名程贼的侍卫落马。杜鹃拼命来救,被桑显和的亲卫死死挡在外线。程名振硬着头皮苦苦支撑,却一下比一下吃力,一下比一下反应迟缓。
直刺,横扫,反手斜刺。多年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锋芒完全展现,光华夺目。程名振拔槊相隔,却猛然拔了个空。“小贼,拿命来吧!”桑显和狞笑着转身,招数由虚化实。眼看就要一击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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